山一样的男人

      余华的《兄弟》是我第三次翻看了，其中一个男人深深震撼我的心灵。说来惭愧，前两次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死后被人敲断了双腿，放进和自己体型格格不入的小棺材里。关于他的其它内容头脑里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名叫——宋凡平，宋刚的亲生父亲，李光头的后爹。为何是“凡平”而不是“平凡”，我好像有些理解作者的意图，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是有些悲情。

      李光头的亲爹厕所偷看女人屁股掉进了茅坑，当围观人群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也就是所谓的看戏的时候，是这个男人一声不吭，忍着恶臭和蛆虫爬脸，将掉进厕所的人弄了出来。

      李光头的母亲李兰，因为这个掉进厕所的男人而变得懦弱自卑，是宋凡平让她重新找到了生命中的那道光。他们组成了新的家庭，李光头也有了自己的兄弟。

      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人性中的“恶”被无限放大，只有少数人才能保持心中的“善”，宋凡平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着高超的球技，知书达礼，强健的体魄，甚至还能指导摄影师如何采光效果会更好，放到现在一定也能迷倒万千少女。

      李兰去上海看病期间，宋凡平因为是地主，天天被人游街示众，两个孩子还小，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的父亲。兄弟俩天天在家吃着半生不熟的米饭，蘸酱油和食盐勉强下肚，后来没有米了，只能靠喝水过活。这个男人，明明已经被折磨的很惨了，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依然是笑着的，他教两个孩子如何捕虾，自己的手被人打脱臼了，给孩子的解释是“手在休息”，只为了不让孩子为自己担心。

      两兄弟通过自己的付出，成功捕捉了很多虾，把做好的虾端给了被关起来的父亲，看守的人把虾都吃了，酒也下了肚。虽然这个男人一口没有吃，眼泪已经下来了。这个山一样的男人，遭受所有的苦难都不曾掉一滴泪，永远给孩子的都是乐观的一面，可是，在两个孩子的爱面前，所有的坚强被攻破。

      天底下最伟大的不是什么超人，也不是什么大侠，是父亲，一个用身体和命来呵护我们成长的男人。他用自己的言行举止教导两个孩子，只要是给出的承诺，他都会努力兑现，即使家里被多次翻乱，耽搁了时间，他依然带着两兄弟去看海，家里没有筷子了，就去找了树枝代替，还讲起了古人用的就是这样的筷子。生活中的不如意，都被这个男人轻松化解。

      李兰看病要回来了，这个男人要亲自去接，于是偷偷地从看守处逃跑了，回家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去车站接人。他逃走后，很多人都在找他，宋凡平被几个红袖标在车站围着打，直到他奄奄一息，他只是想亲自去上海接自己的妻子回家，这是他对妻子的承诺。一个如此善良勇敢的人，被那个特殊的年代摧残的让人心疼，当时真的太可怕了，也让我为自己所处的和平年代而倍感珍惜。

      李兰孤零零地回到家，宋凡平已经被活活打死，在场的有那么多人围观，就是没有一个人去阻拦，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

      宋凡平死后也没有逃脱命运的脚链，李兰给他安排好后事，因为钱不够，自己的枕边人，连一口好的棺材都买不了，绝望上的绝望。因为宋凡平个子比较大，而棺材又很小，人放进去之后，腿还露在外面，最后，不得不把膝盖砸断了，小腿弯了过来，看上去就像是别人的腿放在了上面。看到这，心里很难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有一个好的结局。

      七十年代出生的他们，一路成长过来，一定体验过很多没钱的无奈，我也渐渐懂了，为什么父母对存钱那么执着，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两块打车，因为钱真的很重要，把残忍的现实，赤裸裸的揭露在我的面前，没有钱，真的没有安全感。

      李兰的一生是可悲的，他的前夫和孩子都因为偷窥而臭名昭著，但她也是幸福的，因为遇见了宋凡平，让她重新点燃了活下去的希望，只是这段幸福太过于短暂。爱对了人，只会让你更加自信，更阳光，更快乐，而不是让你变得自卑，多虑，怀疑和否定自己。如果在一段感情出现了后者的情况，那就要考虑离开了，不然怎么能遇到对的那个人呢？

      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动，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一个男的写死了，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特别像路遥笔下的田晓霞。你很喜欢这个人物，偏偏就没有一个好的收场，也许遗憾的美才更让人记忆深刻。现实不也是如此，总有很多的无奈，你想象的好，只能存在于脑海里。

      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说着有利于自己的言论，或许不知不觉的，我们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文／紫青 2022/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