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准确、简练、生动,只要我们肯下功夫,就可以从艰苦的锤炼中取得。而作家的语言风格则难以学到。因为这种风格是作家思想性格的表现,它表现出整个的人,显示出鲜明的个性,是独创的,不能摹仿的。
别林斯基说:“假如一个作家没有一点文体(风格),他或许能写出卓越的语言,可是含混及其必然的结果——冗繁,将给他的文章以啰嗦的特色,读起来令人厌倦,读完了立刻就忘得一干二净。假如一个作家有文体的话,他的形容词会是非常明确的。每一个字都适当其位,用不多几个字就可抓住按其量说必须用很多字才能表达的思想。”(《一九四三年的俄国文学》)。
所以,每一个优秀作家,都有自己的风格。因为作家的社会经历不同,工作环境不同,文化、政治修养不同,生活习惯和气质也不一样。在语言材料的选择上,词语的组合上,语言的格调上也就显示出各自的特色,从不同的角度,可将语言风格分为相对的八类。
从气质上分为豪放与柔婉。所谓豪放,就是善于采用简短而有力的语言,抒发强烈的感情。文章气势雄壮,境界浑厚,显示出作者坦荡的胸襟。比如刘白羽的散文,贺敬之的诗歌等等。所谓柔婉,就是善于运用幽雅、生动的语言,表现细致缠绵的情感。笔调柔和,境界优美,表现出作者温良的心底。朱自清的散文,茹志娟的小说就有这些特点。豪放在于“壮”,柔婉在于“柔”。但“惊哄呐喊,叫啸怒骂”不为豪,拿腔捏调,无病呻吟不为柔。豪放柔婉,都要表现作者的真情。
从词采上分为平淡与绚丽。所谓平淡,就是善于运用平易、确切的词语,表现细腻真挚的感情,文章朴素自然,意义深远。比如赵树理的小说。所谓绚丽,就是善于用丰赡华丽的词藻,表现浓烈深厚的感情。文章光彩照人,画面鲜艳。比如矛盾的散文。平淡不是淡而无味,而是有平远淡雅之趣,绚丽不是故作姿态,华而不实,而是表里一致,谐美动人。平淡的语言功夫在于锤炼,平淡之中见新奇。绚丽的语言则靠作者朗赡多通。两者可以互相转化。“绚丽之极”则“归于平淡”。
从表达手法上分为明快与含蓄,所谓明快,就是作者直接地、明朗地、开门见山地说出事物的特点,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魏巍的散文就有这个特点。所谓含蓄,就是作者曲折地表现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常常把自己的满腔热情隐藏在冰冷的语言和客观的叙述里，言在此而意在彼。鲁迅、杨朔的一些散文就是这方面的典范。需要注意的是,明快与浅露不同,含蓄与晦涩不同。一览无余的语言和朦胧含糊的语言都不能感人。
从表达方式上分为简洁与繁复。简洁就是用极少的话表现极多的内容和意思。它虽然不多用形容词之类,但决也不简单、干巴。繁复就是对一个事物进行充分地叙述、描写。常采用对比、重复、比喻等修辞方式和较多的形容词,但不显得冗杂、繁琐。简洁和繁复也是相对的。一个作家,只有“从繁丰的流畅入手”,才能“进入简约的峻洁”。
以上八种语言风格,具体到一个人身上,不可能统统平均地显现出来,也不可能只显示出其中的一种。往往具有几种风格。比如刘白羽的语言,既豪放,又绚丽,也有含蓄的特点。朱自清的散文既柔婉,也绚丽,与含蓄也分不开。就是同一类风格的作家,在表现形式上也有细致的的区别。这些区别,决定于他们不同的生活根底和文学修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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