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终是付东流

几天前先生在我面前唠叨着，说他一个大学的同学突然没了音讯，像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他问问其他的同学，他又有些顾虑。昨天下班回家，进门便哀伤地告诉我，他那位同学得了结肠癌。

假如说生命会给我们惊喜，时间却常常给我们遇外和苦痛。

大年二十九晚上，父亲突然来入梦。他站在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靠在一张桌旁，哀怨地看着我，那神情仿佛在责怪我没有去看他。依稀中他好像胃不舒服，正在吃药。我内心万般愧疚。

醒来便想，父亲自从远离我们，从没在我的梦里出现过，生前我也算是孝顺的，为何他第一次来看我便如此怪罪于我？他该是知道我，自别后连回娘家也回避了。我思前想后，不解。要真有灵魂可以穿越，那该多好。

从前常听母亲说，人死后人间里的什么事都能够知道，为何父亲对我还会有埋怨？

可见，做人都是难的。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活着并没有意义，反正总有一天会死，为何要苟延残喘地活着？

时下里有多少孩子在责怪父母。要钱的说父母给得太少，要自由的说父母管得太多，懒惰的说父母从小太宠他们，没能力的说父母从小没给他们锻炼的机会。

结婚的女人百般怨气。嫁个有钱的说对方不懂呵护关心她，嫁个公务员说人家就那点死工资不够花，嫁个老实的说对方没能力，嫁个孝顺父母的说人家是宝妈男。

结婚的男人更是不如意。娶个有能力的女人太难驾驭，娶个丑点的女人总是不敢带出门，娶个懒惰的女人天天想换掉，娶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又怕不安全。

当父母的更是怨气多。说多了人家嫌啰嗦，叫吃饭人家嫌你烦，帮带孩子人家说你把孩子惯坏了。

……

总之，难。做人就是难。

上了年纪，怕了热闹。节日里鞭炮随意响，睡眠总会受影响，总有几分不安和焦虑。可是，年依然是要过得，生下来就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人人送祝福，都祝您快乐。可想而知，大家都缺乏快乐。

摸摸口袋，没多少钱了，焦虑。孩子都适齡了没有对象，焦虑。要不要生二胎意见不合，焦虑。更有吵架的、闹离婚的、赌博输钱的.....怎么快乐？

哎——人生多愁苦，不知活着又为何？

一个朋友说，他最近突然有一个可悲的想法。他说他如果即将要死了，真不知财产要交给谁。交给儿子吧，没能力管好，儿媳是个拜金女。交给老婆吧，万一她改嫁了不知道会如何。最后他笑笑地说，他得把财产卖了，然后把钱带在身上连人一起烧了。他讲得很轻松，一副幽默状，可我听着听着，真想哭。想想他的生活是如此得绝望。

多少事终是付东流。

想我们也曾努力要来到这个世上，和母亲共同经历过生产的磨难，从学会哭到爬行到走路，从婴儿到青年到老人，从天真到懵懂到明了，从接受到给予，渴望到平静甚至绝望，哪一次没有痛过？

前些天去看望一位九十岁的老人。因为大脑萎缩，思维时断时续。很幸运，我们去时他还认得出。别说生活不能自理，连坐起来都不行了。我们去看他时，因为他的两只脚均无法伸直，他女儿只能把他扶坐于床沿，让双脚悬垂在床边。等我们要离开时，我看他女儿把他的上身放平，他的脚自然翘起来，缩在他的胸前。我看着他女儿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跟我们走出来，关上房门，他便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里。

我一整天在大脑里浮动着那个画面，心里有极度的悲凉。

路上，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父母笑着抱着手上拿着棒棒糖的孩子，那些孩子大多已经五六岁了，完全可以独立行走了。在公交车上，我看到了父母亲给十多岁的孩子让座。在市场上，我碰到一位老大妈，弓着身子，手不断在捶打着腰，步履蹒跚，卖菜的阿姨问她怎么没让她媳妇来买，她说儿子他们夫妻俩还在睡觉……

爱，总是顺着年龄由大到小的方向流动，如同风一般，逆风而行，难。

生命的开始总是充满欢乐、探索和向上的。为什么结束的过程却充满了无力和忧伤？

多少事终是付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