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寻根——妈妈
“这儿是哪儿？这是谁？”毯子这时开始下降，向下望去，映入丽莎眼帘的是一条土路，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正肩挑着两个大桶，摇摇晃晃地走着。
“挑的什么？水吗？”小姑娘停下脚步，把肩上的扁担放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擦头上的汗。丽莎趋机凑上去看桶里是什么。“不是水，白色的……豆腐？”
小姑娘这时又重新把扁担扛在肩上，站起来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又重新找好平衡，继续快步走起来。前面一片低矮的房子渐渐映入眼帘，小姑娘向着最前面的一栋走去，放下扁担打开黑色的大木门，接着又重新挑上扁担，抬脚迈过高高的木门槛，挑着两个桶进了院子。
丽莎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一栋简单的平房，一侧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的菜，大门的两侧各有一个栏子，里面养着什么动物。丽莎这时倒抽一口气，“我知道这是哪儿！”
这时候平房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小姑娘马上放下扁担，向房子里跑去。
丽莎这时走到扁担旁边，把扁担放在肩膀上，试着往起挑那两个装得满满的桶，“啊！好沉！”肩膀上一阵重重的压痛，丽莎马上把扁担放下来。
“我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丽莎这时候沉着脸说，“这里面挑的是豆腐渣，那边养的是一头猪，”丽莎指着大木门的右侧，“豆腐渣是用来喂猪的。我妈小时候老是要挑豆腐渣！”丽莎这时一边说，一边越来越生气。“那里面哭的是我舅舅！我妈小时候还得带弟弟！”
房子里的哭声这时已经平息下来，小姑娘跑着从房子里出来，把扁担挑在肩上，走向丽莎刚才指着的方向，把桶里的东西倒进栏里，里面传来猪吃食的声音。
小姑娘这时挑起空桶走出来，把扁担和两个空桶放在院子里的一角，然后走向大木门，临把门关上之前，她手搭在大木门上停了下来。
丽莎跟到她旁边，看到她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外，还挂着汗水的脸上，一脸坚毅的表情。丽莎听见她小声但是很坚定地说着，“我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接着小姑娘把门关上，转身走回了平房里。接着里面传来了锅碗的声音，一股烟顺着敞开的房门冒出来。
“挑豆腐渣，带弟弟，接着又是生火做饭！”丽莎气得一脚踢向黑色的木门来发泄，“啊！”从脚趾上迅速传来的巨痛让她大喊一声。“嘶，嘶……”她只好顺势坐在木门槛上，把还很痛的脚抱在胸前。
“我有些年特别恨我姥姥，她对我妈妈就是没有对她的儿子们那么好，因为我妈是女儿！然后我是女儿生的女儿，是她的外孙女！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在我面前跟我说，她的孙子和孙女怎样怎样，然后又特别强调我是‘外’孙女，跟他们不一样，那个外字总是特别刺耳……”
丽莎这时候站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曾经是是我的天堂，那时候家里还只有我一个小孩儿，我每天在院子里自由自在地玩儿……后来我姥姥有了孙子，她就不肯带我了。我奶奶之前也是因为有了孙子，就不肯带我了。我不到年龄就上了小学，因为长得小又受同学欺负……”
“告诉我你的感觉。”这时兔子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我恨这些人，我恨这个重男轻女的恶心的世界……”
“告诉我你身体的感觉……”兔子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的胸口好像有一堆东西堵住了，我感觉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胸口越来越堵，好像要胀开了。我得要发泄出来才行！我想要打人，我想要有人可以给我连踢带打带骂！”
“大口的喘气。放松身体，不要憋气。走动起来。”
“呼……呼……”丽莎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来回走，一边用力地挥动着手臂，一边尝试放松很难放松下来的肩膀。
这时候传来大木门的声音，门开了，一个中年、个子小小的女人走进来。她竟直走进了平房，丽莎也跟了进去。女人进里屋看了一眼婴儿，看见婴儿正在熟睡，女人又走回一进门的厨房，对正在做饭的小姑娘说，“你去吧。”顺手接过了小姑娘手里的炒菜铲。
“姥姥？”丽莎在一侧观察正在翻动炒菜铲子的女人，女人一脸倦容，但是手脚仍然麻利地快速动着，专注地做着饭。
丽莎这时走出来平房，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凳上。她刚才感觉自己满胸膛的怒气，浑身胀得快要炸开了。现在却一下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都瘫软下来。
“唉……”她长叹一口气，“姥姥也没办法，对吗？她得上班赚钱养家……那个年代谁也没有办法，一切都只是求生而已……”
“我好像知道我爸为什么不希望我是女孩儿了……还有他为什么不允许我学刺绣，也不让我进厨房，而且小时候一直管我叫‘儿子’……”
“因为在他和我妈的年代，生为女孩儿就意味着早早地就要开始做家务。嫁人之后既要工作，又有繁重的家务，他不希望他的后代受这样的苦……”
丽莎一边拿着一个小木棍在地上划着，一边喃喃地继续说着，“我爸说他和我妈刚结婚，就已经在筹划下一代的未来。，他说他的后代一定要从小什么都有，要有最好教育，丰富的物质，吃好的，穿好的，未来要有最好的机会，因为他和我妈小时候一点儿都没有这些……”
“告诉我你的感觉。”这时兔子又从旁边传来。
“刚才胸口堵着的东西没了……有点酸酸的……我理解了，我的身体现在挺放松的。我能理解我父母养育我的方式了，他们小时候对我很严格，是想我未来能有他们曾经做梦都想有但是却没有的机会……”
丽莎两眼望向前方，继续说着：“他们是在一个拼命求生的环境里长大的，机会就像沙漠里的绿洲一样渺茫。我父母后来都事业有成，那是他们是拼了命拼出来的。那是一个胜者生存，弱者被淘汰、继续在贫瘠的海洋里挣扎的过程，那是一个跟动物界的优胜劣汰没有分别的过程……”
丽莎用手轻轻抹了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他们不希望我也费那么大劲，不希望我输，希望我生下来就什么都有，有他们没有的机会，富有，和安定……”
丽莎这时把头转向兔子，“记忆和记忆里的情绪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对吗？当我纠结着童年的不快乐，怨父母，怨老师的时候，我也根本想不起来那些快乐的时候。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快乐的时候呢……兔子，我想回去现实世界了，我有事情要做。”
“上来吧。”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坐在飞毯上了，正伸出一口胖胖的兔子招呼丽莎。
毯子载着丽莎和兔子越飞越高。丽莎向下看到草原，鸟，奔跑的动物，前方是一片广阔无边的海洋。
“哎？我们去哪儿？”丽莎问前面的兔子。
“到了就知道了。”
毯子飞到海岸边，渐渐慢了下来，开始缓缓下降。
“哇！好大的船！游艇吗？”出现在丽莎面前的，是一艘停靠在海岸边的白色的大船。
“上来吧。”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飞毯，正一边往船上走，一边冲着丽莎招手。丽莎赶紧跟着跑过去。
兔子径直走向驾驶室。“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哇！好大的床！”丽莎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发现是一个很豪华的卧室。她换上睡衣，快速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丽莎变成了海上的一个小浪花，迎着朝阳从海面上升起，映射着阳光放射出美丽的光芒。下一个瞬间，小浪花下降，融入了巨大的海洋。丽莎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大海洋，海底深沉而宁静，她越睡越香，越睡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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