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我，完成了此生使命，衰落在岁月无情长河，失去伟岸、挺拔的身姿，一幅矮小、破败不堪形象，不可能渗入，潮流奔飞般眼睛。为难地坚持残生，为难地拼命呼吸，还要把眼前的冬雪严寒，顽强抗熬……

我，本是遥远的石头、黄泥，经不起那些勤劳有力的双手，轻巧、快捷，信心百倍地把轮廓，用情建造。有了清晰样子，我学习情爱，开始无悔无怨地与主人共存。

我，见证穷苦、有味的生活，主人啊，不分春夏秋冬，不论白天黑夜，无所谓风雨雷电，在山间，在地头，在村外的小河沟，把希望播撒，把自己磨炼，把老人赡养，把儿女肩扛。我嗅醉野草的清香，小花的气息，听懂了鸟儿鸣叫，虫子低语。火红红太阳悬挂头顶，深蓝色的梦境，时不时游过一片片白云。啊，多么美妙，多么美妙，幸福在世，爱上絮叨。柿子挂满枝头，轻风中，如一盏盏舞动灯笼，让秋的喜悦往脸上吹，往心里飘。雪花花漫天，把草木枯萎的身躯覆盖，大地更换上洁白、干净新衣，无形中又一派壮丽景象，把我搅绕得泛滥心潮。宽阔的体格涂满一层厚厚亮白，喜欢小孩在这里玩捉迷藏、大声吵闹，寻食的麻雀随他们一起欢跃，灶房的炊烟带满油香味，一缕一缕，在多少日子的记忆中久久飞飘？

我，看着小孩成大，上学。后来，走出家门的他们呀，极忙、极忙，回来，很少、很少。主人日益佝偻，步履蹒跚，吃饭也一天比一天减少。闲不住呀，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不幸跌倒。起来，快起来，孩子们马上回来看你，马上把你悉心照料。可惜他听不到我吶喊的声音，看上去一切可怕地变，变得静悄悄。我的心脏终于被锁上铁链，如远去的主人一样不再热闹。

我，丧失了意义，失去了光色，在流年一次次轮回里，痛苦煎熬。我累了，我会塌吗？我无悔、甘愿从容地对待宿命，只是越来越回忆旧时美好。

新年到，新年到，我看见，远方走过去一个很熟悉身影，引领小孩，把手不断往这里捣，用泪眼和感动，深情地注视我沧桑容貌。我听见他讲起过去故事，把我和他父母讲得一样荣耀。

爆竹的喜悦声中，我轰然倒下。回归大地，追随主人远去，放灵魂安息，叫一声:孩子们，安好，安好……

洛阳作协    孙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