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018年5月27日,36年前的今天我出生了。在今天,我想起的不是怀我9个月的母亲,而是我已经逝去14年的父亲。
一、我是父亲的小900
很多次听母亲提起,我是用钱买来的。
1982年,国家的计划生育工作搞得如火如荼,这时母亲怀上了我这个二胎。为了保住我,母亲整天东躲西藏,父亲也丢了当时村里会计的工作,还被大队绑出去游街。后来终于保住我了,但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900元钱。
900元钱在当时也算很多了,可能也要值现在10万了吧。当时家里没什么钱,就到处借,钱借不到,就借粮食来卖。我记得,所有的欠款和粮食应该是到我快5、6岁的时候才还清的吧。所以,小时候他们都喜欢叫我小900。
还听母亲提起过很多次的是,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父亲喜欢让我站在他的手心里,到处向人炫耀:“你看我家小900好漂亮!"然后露出黑黑的牙齿(因为长年抽烟不刷牙),嘿嘿地笑。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爱喝酒。农村酿的粮食酒,度数高,还辣口,但是到了父亲的嘴里就好像变成了白开水。
有时,家里没酒了,就会让我跑去小卖部买,这时村里的人都说:“看,小900终于长大了,可以给爸爸买酒了!”父亲听到了,还是会露出黑黑的牙齿,嘿嘿地笑。
父亲真的很喜欢喝酒。早上起床就开始喝,中午喝,晚上再喝,反正他一整天眼睛都是不聚光的,说话也说不明白,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
有时父亲喝多了,母亲就会唠叨几句,他们会吵架,但这都是小事。因为他们打起架来更让人害怕。印象最深的一次,父亲把家里的电视机砸坏了,还用拇指粗的钢条扎进母亲的脚踝里,母亲痛得哇哇大叫,吓得我去把大姨和姨父请来了。
父亲有时还会打无辜的哥哥。记得有一次哥哥往灶孔下面躲,还有一次往洗衣台下面躲,结果都被父亲拉出来打了屁股。
但是,父亲从来都没打过我,因为我是他的小900。
二、我和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在班里是班长中队长,学校的校长老师都很喜欢我,我记得还有老师把我抱在怀里亲过。
父亲也一直以我为傲,曾经不知道从哪儿模仿写的钢笔字,他都觉得比哥哥写得都还要好(现在想想,真的不可能)。
上了中学以后,我住校,有时周末才回家。不回去的时候,父亲会给我送米和生活费来。
其实那时,他的腿已经瘸了。因为长年喝酒,没有节制,导致骨股头坏死,这种病只有换骨股头。但是当时我家的经济条件承担不起,所以他只有在附近的私人医院拿些止痛药吃。
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听见他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会去家里的小工厂里看看,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会喝得晕乎乎的,然后睡一整天。也许睡着了,就不痛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给我送米来。他在教室外面等我,我出去后看到他穿着很旧的衣服,脚边还露出了红色的秋裤,有点怕同学认出是我父亲,于是我说:“爸爸,你怎么来了?”他嘟哝了一句,把钱给我转身就走了。
后来想想,真不应该那样说。他当时应该很伤心吧。
但是后来,有同学告诉我,你跟你爸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父亲听见了应该很高兴吧!
三、我是父亲手心里的宝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一所不知名的三流大学,还是大专。可能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可在父亲眼里,我就是为他争光了。
记得我要去学校报到的前两天,父亲母亲还在为我的学费发愁。他们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包括一些机器零件,可还差一大截。
他们希望已经工作几年的哥哥能帮我出剩下的学费,可就在要去报到的前一天,哥哥都还没把钱拿回来。父亲着急地给哥哥打电话,让他赶紧拿钱回来。
哥哥在那天下午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可父亲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扇了他两巴掌,问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一家人都在为我的学费担心。哥哥解释说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还说第二天会和嫂子一起送我去学校,这件事才平息了下来。
父亲为了我,打了已经快为人父的哥哥。
我其实一直都是父亲手心里的宝!
四、父亲离逝
在我上大学的几年间,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母亲跟我提起时也觉得很无奈,因为父亲戒不了酒。严重的时候,他会整晚地呻吟,好了以后又会继续喝。
当时的我好无助,阻止不了父亲喝酒,也不能为他减轻痛苦。那时经常抱怨时间为什么过得那么慢,多么希望快点毕业找到工作,挣钱给父亲治病。
我终于在2003年的时候大学毕业了。刚毕业的时候,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不到600块钱,但我每个月都会寄200块回去。虽然对于父亲的病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也算是尽我当时最大的努力了。
由于父亲一直戒不了酒,在2004年初的时候转为肝癌晚期。全家人都悲痛不已。医生建议回家治疗。
就在2004年7月的一个早上,我打开手机,手机上几十个短信通知,家里的未接电话。我打过去,接电话的人告诉我,父亲走了。
父亲是凌晨走的,当时吐了口鲜血。母亲吓到了,赶忙打电话找人帮忙,可电话就是打不出去。她只有跑出去找邻居,可等她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断气了,连最后告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母亲后来每每跟我说起这事,都忍不住落泪。
五、回忆
现在每年的清明年,我都会回去。给父亲倒一杯酒,上一柱香,再跟父亲说上几句话,告诉他,女儿很想他!
父亲,女儿永远是您的小900,您想喝酒的时候跟我说,我去给您买!但是一定要有节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喝了!因为只有身体健康了,才能一直喝到小900买的酒哦!
谨此纪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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