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过迷幻药吗?” “不是很喜欢。"
——《单身男子》
他怀念的是力量、艳丽与温情
影片中有大量镜头聚焦在运动男性的肌肉、女性的红唇与孩子的欢笑上,令人怀念和思索它们所展示的力量、艳丽与温情,这三样因素的组合的确具有诱惑性,但无法打动52岁的英籍教授乔治,他如果依赖这些情绪,也只是因为它们唤起了他关于伴侣吉姆的记忆。
两人看书,气氛温馨所以影片依次出现的闪回片段可另解为对伴侣形象的精心塑造,人生从前是多么艳丽,他和他的一见钟情;又是多么温情,他和他相对看书,温暖舒适。两人在沙滩的对话也体现了力量,当他们讨论到爱的缘起与归属时,吉姆表现出对流言蜚语的一意孤行。
乔治调侃说:“谁年轻时没有与女人睡过。”而吉姆说他从没与女性发生过性关系,也就是他早已对自己的欲望所能带来的一切负面的损害,表示出了孤立而冷静的反应,他不在意。
乔治与吉姆在沙滩而相反,乔治深受打击,生活中的确因此隔绝了许多廉价的善意,一个朋友的厌恶便借着孩子之口无意地宣示。当乔治的好友质疑他的爱情,是否足够他用余生来回味它的珍贵时,他大发雷霆,震怒之余也十分受伤,十六年的相知相伴,仍不能称之为真爱吗,难道只有异性间的爱情才算得上自然而深刻吗?其实,他已为了这份别人不解的感情,心碎到要自杀的地步。
因伴侣车祸突然去世,人生中与他交织不分的力量、艳丽和温情全都随他而去。在尚未重新建立这些令人感怀、珍惜的新记忆时,他骤然面对的便是生活一览无余的荒诞与贫瘠,古巴导弹危机一触即发,与他有什么联系呢?他好像死过一次,像初生婴儿般,重探这一身处其中的世界。
乔治准备自杀但不同于婴孩的是,他刻意无视惊奇,而执着于初生的肌肤与粗糙的现实摩擦乃至冲突时引起的强烈痛感,所以他无意理解古巴研制导弹的意义,因为他对人生无能为力,对生活已丧失信心。
没有伤口的感情,令少年也残忍死去
当他抬起双臂,不过是祈求所爱之人的拥抱与关心,然而那一人已不在人世,只留给他这个无望的事实。他的挣扎与哀怮,那人虽然高度关心,却不能知情。他的痛苦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痛苦,沉默而毫无止境。因为那些回忆在日复一日地消逝,原先完美的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所以在麻木前,他已做好决定,通过绝断自己的生命,以同那痛心的残酷保持距离。
学生肯尼关心乔治难怪他想要自杀,但这时有一人出现,制造了新的温情从旁挽留,这个人就是他的学生肯尼。肯尼看出了他的悲伤,想要鼓励,向助理要了他家的住址,一同喝酒的邀请被拒也不放弃,晚间在他家附近的酒馆徘徊时,终于撞见了他。于是喝酒、裸泳,回到他家后,趁他睡着时藏起他的手枪守在床边,大概早就猜到他想自杀,因为办公室的物品已被他清空。
但他的善意与提醒显得温和、笨拙甚至不经心,他没有如乔治的好友般,激烈地摇晃那受重击而失灵的生命机器,去听破碎的声音。而是委婉的,想以基本而活泼的娱乐方式重新唤起他对生命的着迷与活力。所以肯尼与他谈的,全是致幻剂、酒精与裸泳的刺激。
肯尼为乔治处理裸泳时磕破的伤口但这些都比不上他藏起手枪的可爱,乔治在此时也体会到了这一瞬间的魅力,由此延伸出关于生命的许多意义。虽然这一时刻的确会被生活的洪流淹没,因它无世俗的对应,只能相对软弱地存在于记忆中。不像电影,它无法定格为永恒的提醒,但即使它不再清晰,它曾改变他的意志这一点却不能否认。因为它,决意赴死的他复活了,可能还会活得很久。
但不知是导演还是原著作者,安排他心脏病发而猝死。虽然我承认“美好的秘诀是速朽”,但这对肯尼无疑是残忍的,他们在不在一起,感情能不能持久,无论美好或破碎,我都是希望看到的。我愿臣服于你设定的命运,你却不为可能性留一丝余地。戛然而止的感情,没有伤口的感情,好像车祸现场,令少年也残忍死去。
(2017.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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