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间,在人间不见得有清欢。
什么是清欢?不会苦楚,不会烦恼,不会不安,不会恐怖,不会怨憎交会,不会求而不得,不会爱却离别,更不会担心生老病死。只有欢愉,片刻欢愉。
或者,如冯唐所言:男子如果遇上真正对的女子,不用打坐、静观、修心,一个恍惚就能体会到了悟,在同一时,一切都空,一切都有,生死无间。
生死无间,人有间,于是有了这个娑婆世界,是谓人间。
虽然人生如逆旅,人却不能总是住在“逆旅”。不知什么因缘或者只是狡黠的归咎于因缘,会在某个“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境遇,激发出你人性中不会显现的异彩。
清欢如是,想必任何人都无法预演。一切就会在这样的来往中潜移默化的变化,这便是好的,这便是真实的,这便是自然发生的,就像爱的生灭一样。
生在娑婆世界,身是有情众生。而“娑婆”意为堪忍,既是有情,又须堪忍。看来,来到这里我的感情注定是支离破碎的。
一
她。三十六岁。一个正常人。
单纯。会思考一些略显深邃的话题。从小就被人认为“无法融入社会”。
偶然她成为一家便利店的店员,当意识到自己成为便利店正常运转的“机器部件”时,她终于明白如何做一个他人眼中的正常人。
“所有人都在扮演心目中的‘普通人’这种虚构的生物。跟便利店里的所有人都在扮演‘店员’这种虚构生物是相同的道理。”
当有的店员对便利店的制度多有怨言时,她明白:“便利店是一个强制性确保正常的地方,所以你这种人,很快就会被修复掉的。”
一切必然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程序执行。包括人性,都是被设定好的,这才是世道。命运不可期,人间不可违。
她也曾“收留”过一个邋遢的男性店员,却是为了实验如何“重新做人”。但是她并不是爱无能,她和便利店恋爱了,一封长长的表白信,美好到令人发指。
《人间便利店》的结尾,她决定换一份工作,却被无意间经过的便利店里熟悉的声音所召唤,终于木讷而娴熟的“做回了自己”。
即便逃得了便利店,又怎么可能逃得了人间。
《人间便利店》及情书二
他。二十七岁。丧失了为人的资格。
自卑。生存靠的是各种借口,而情感是最后的无济于事的稻草。
信仰虚无、解构正义、解嘲爱情。总之,他在不停的刻意逃避,不停的主动迷失,不停的被人伤害,不停的伤害他人。以至于“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之事。”
在看似畸形混沌的人生里,狡猾的思绪俯拾即是。“日日同样的事一再反复不息,只需遵照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伤来袭。”
无论这一类人再怎么看透人生,他们还是会发现更让人失望的一面,于是一再印证自己不幸言中的无奈。为颓废续命,让人间失格。
小说中虚构的主人公就是太宰治笔下的太宰治。他短暂的一生至少有过五次自杀,其中三次是因为女人。最后一次是他刚刚完成《人间失格》,给妻子留下了遗书“我是最爱你的”,然后与情人投水自尽。
对此,书中的他说“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你看,越是无力的理由,越是无力反驳。
如果人间是一辆轰轰隆隆疾驰而过的列车,于其做一个蹩脚的乘客不如做一个卧轨者。
《人间失格》作者太宰治自画像三
有的人如同死去,有的人缺乏勇气,有的人是别着急。
王小波明白“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但是他对李银河却说“别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们先来让它存在。”
怎么存在?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它存在。王小波未尽言说的,李银河的《人间采蜜记》一览无余。
有的人谈起李银河是因为王小波,有的人谈起李银河是因为性,而这本自传之所以被人提及则是因为“王小波+性”。
通过性,可以检验人性,可以认识甚至怀疑人生。很多人因为对人性的失望而遁入空门,很多人因为对人性的失望而拒绝皈依,这是悲伤。
李银河来人间采蜜,找到了真实的自己。灵魂有趣的王小波,排山倒海,秉烛夜游。如今的伴侣是变性人“大侠”,风尘虐恋,回归人间。
李银河的文字很平静,她记录了属于她的人间清欢。
王小波与李银河四
总有人眷恋人间,总有人厌恶人间。
总有人说人间即乐土,乐不思净土。
总有人说人间即地狱,不信有天堂。
可惜,情非得已,事与愿违。
好在,这间小房子里只我一人,这个人间,如此简单。
起身,又去轻摇那只歌诗风铃,夜深人静,清欢如许。
“西窗落月荡花枝,又是人间酒醒梦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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