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瓣好奇所谓的“三爹爹”跟臭琰川什么关系,怎么见着面竟相拥流泪了。
琰川向来嘴毒欠揍,他可从未见过红眼睛吸鼻子的琰川!可是,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难道比他跟沉颐爹爹同琰川的关系更好!?
……垂眼。
小兔子心中生出奇怪的情绪,绵绵地泛着酸气儿,还咕噜咕噜冒泡,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往热泉去的小短腿蹦蹦跳跳,腾空,再落下时,兔脚化作一双白嫩脚丫,小巧圆润,啪啪啪踩在光滑平整的石地上。
同时,响起拖长了的稚气奶音,又酸又委屈,“沉颐爹爹……”
沉颐习惯地伸手,稳当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白三瓣,温柔的嗓音听着便觉可靠,“嗯,担心琰川?”
白三瓣搂住沉颐的脖子,撇撇嘴不愿承认,趴在沉颐颈间闷声闷气:“才不担心他,用法术的时候不知道多威风…”
去年拾月至今,琰川的身子始终不曾恢复完全,先时寒毒复发,沉颐来了才捡回半条命,后来白三瓣误打误撞放走被琰川囚于热泉泉眼的天狗……天狗隔三岔五便来“复仇”,或许称之为“撩拨”更为妥当,屡次趁着沉颐下山采办,叼了嚎啕大哭的白三瓣,逼得琰川出手,于是那伤便反反复复的,久日未愈。
故沉颐不准琰川施法,白三瓣盯梢盯得紧。
“山下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沉颐下意识省去了前半句,臂弯稳托白三瓣软软的屁股,调转脚步往热泉反方向走,不去打扰那久别重逢的两人,“所以啊…你琰川爹爹肯定没事儿的。”
琰川老骂自己闯祸精…祸害应该和闯祸精是一个意思!没错!琰川大祸害!哼…
“千年…那还有很久很久。”闻言总算放心,白三瓣的小下巴搁在沉颐肩上,轻磕两下算点头,圆圆的眼睛却依旧望着热泉方向,“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们…”
琰川和“三爹爹”在热泉干什么呢…?
……
成了精的小兔子,本质上,也还只是只单纯的小兔子。
白三瓣的好奇心理所当然没有得到满足,他窝在沉颐怀里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梦乡种满了比他高大三倍有余的胡萝卜!弥漫着令人沉醉的胡萝卜香~
三瓣嘴里口水哗啦哗啦流淌。
早晨,几只白冠红脸尖喙的小思言鸟在落满薄雪的细树枝上扒拉爪子,跳来蹦去,振翅却不飞,不惧寒冷,十分悠闲惬意。
小孩儿年纪轻觉好,不似另外三人早就醒来,等他撅着绒球屁股睁开眼……若非搁在炉边热着,沉颐专门为他煮的粥早就凉了。
赤脚飞快跑过的声音由远而近。层层珠帘激荡开,噼里啪啦胡乱脆响,似百来颗珍珠一齐倒入瓷盘里,激烈弹跳。
沉颐端坐竹椅之上,风度翩翩,指骨分明的掌心里摊开本书,他不像琰川得靠近火源,更是与他那窝陷其中的懒散姿势八竿子打不着,白三瓣在门外瞟一眼就知道里边坐的是谁。
小白团子光着脚,睡眼微肿站在里间的珠帘下,珠串荡荡悠悠打在他额头和后脑勺上,不痛不痒,但他被晃得眨了好几下眼。
“琰川呢?”从昨晚回来便一直没见着他。
沉颐见他懵着没醒就开始找琰川,忍俊不禁招手唤他走近,“和你三爹爹砍竹子去了。”
“…喔。”
白三瓣眼尖鼻子灵,入门便闻到了香味儿,他光着脚缓慢地走到炉边,端起自己温热的早饭,“砍竹子干什么?”
沉颐有点儿意外,白三瓣仅仅是不太高兴地“喔”了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反驳“三爹爹”这个称呼。
木勺搅搅颜色鲜亮的胡萝卜肉末粥,挖一大口送入嘴里,温度刚好!三瓣儿鼓着腮帮子露出陶醉幸福的神情,两只兔耳朵忽然弹出,激动地摇来摇去!
“唔唔唔!”(好好吃!)
“喜欢明天还给你做,慢点儿吃,”沉颐轻轻拨了拨兔耳朵,外边便传来推门的声响,他合上书,下巴一抬,“回来了。”
白三瓣端着碗边吃边快步走到门口去看,兔耳朵迅速缩回消失不见。
果然是琰川和三……那个人身上穿上琰川的衣服!
他转头看同样走了出来的沉颐,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两张竹椅,似有所悟……嘴一扁瞪圆眼,用力把碗交到沉颐手里,光脚奔向院门口。
都有竹椅!就我没有!
偏心!偏心偏心呜呜呜!
沉颐:“哎?”怒气冲冲的小表情,这是干什么去?
左一捆四五年的粗壮桂竹,右一大捆色泽上佳的茶杆竹,拿藤曼绑紧,叫琰川和余谌俩人一前一后轻轻松松地拎了回来。
余谌怎么也不信琰川会做竹椅,俩人打赌,输了的洗昨儿夜里换下来的衣服。
两捆绑好的翠绿竹干堆摞齐整,拦出条笔直的小路。为了稳妥,绕足六七圈藤曼,四处死结之上被人又打个蝴蝶结,颇有意趣地插上几朵或红艳或金黄的野花,点缀着大片的绿,煞为好看。
琰川在前,余谌跟着弯腰放下左右手拎着的竹子:“我那身衣服,你可能洗不干净…”
“就没有我洗不干净的衣服。”这话说着自己像是那河边浣衣的妇女…俩人正笑呢,琰川抬眼便见一团白光疾奔而来,脚下泥浆飞溅!步步生泥花!
他可太熟悉这团光是什么东西了。
白光本光很哀怨:“呜…琰川——an!!”
琰川有洁癖,所以他毫不犹豫往左边迈了两步,压根来不及思索自己这么一躲会引发什么后果。
余谌弯腰未起,来不及闪躲,他神情惊愕地看着琰川闪开后,不远处一团雪白不顾一切地向着自己冲闯过来!转瞬近在眼前!
白三瓣猛地一跃!
余谌跟着仰头,瞳孔放大…
端着凉粥的沉颐眉心一跳,伸手已来不及!
“啊!”“嗷!”一大一小两声哀嚎!
惊起门前梅树上的思言鸟扑腾翅膀不择方向而逃…细雪簌簌坠落…!
怀中钝痛,巨大的冲击力将余谌直接撞倒,一屁股砸坐在地上!幸好他慌乱之中手掌撑在了两侧竹子上,否则整个人都要埋进泥里…掌心下,他方才摘的野花粉身碎骨…
扑错人的白三瓣双爪捂鼻,泪水从大眼睛里滚滚流下,再透过指间缝隙滑过手掌…他不想哭,可是控制不住…
嘀嗒、嘀嗒、嘀嗒…源源不断…
呜呜呜哇呜呜呜!痛痛痛!!!
鼻子好疼…每滴眼泪都是难以言说的痛…
琰川:……(扶吗,都是泥)
沉颐:……(你看我干什么…)
……
余谌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好看到令他眼前一亮,忘了痛楚。
从来,没有。
皮肤莹润透亮,脸蛋红扑扑的,桂圆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和眼泪。
简直就是小仙童下凡啊!
传说中的小仙童转头看了眼琰川,没有表情……没有表情就是黑着脸!黑着脸他就完蛋了呜哇呜呜呜!
莫名其妙深深的悲哀和难过淹没了他这只可怜的小兔子精。
琰川回头望向沉颐,不动声色地表达:娇气成什么样儿了?都你惯的。
沉颐:……
三瓣儿小仙童眼泪流得更凶了,比跳崖瀑布还汹涌,秉承识时务为好兔子加+伸手不打乖乖兔的原则,他语带哭腔地跟余谌说了第一句话:
“三爹爹!”
余谌撑着身子的手微微一抖,震惊地盯着雪团子那张哭花了依旧可爱的脸蛋,瞳孔都不会聚焦了。
沉颐略惊讶地笑了,忍不住去偷看琰川的表情,果然。
……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可怜兮兮。
真的好痛,鼻子不会断了吧!呜呜…
白三瓣虽小,却能感受到余谌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而且他的眼睛…和自己的还有点儿像!顿时心生亲近之情,完全忘了酸。
他哭累了,想要抱…于是他吸吸鼻子,信赖地扑进不小心给自己当了肉垫的三爹爹怀里,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衣襟处…他隐隐意识到,以后,会多一个人疼爱自己。
余谌脖子、锁骨和肩…全湿得透透的。
他保持着怀里趴个小团子的姿势,头顶天空万里无云,眼中却见浓浅各异的绿,耳际闻林声、鸟鸣和微风,还隐约嗅着梅香和泥土、青竹独有的气味儿。
耳畔又响起一声,情真意切的,
“三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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