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我胆大,是不太切合实际的,因为我还记得高中下晚自习时,一个人回家的那段不算遥远的路,我走得多狼狈。
我家到高中,如果走大路,应该转了四分之三的圆周,而我经常选择直接切这四分之一走回家。那么这段路就是翻过学校后墙,走过一片毫无遮挡的田地,横穿过路口住着疯子的邻村,跨过一条有着草木繁茂河岸的河,然后可以选择走一段大路还是继续跨越一片麦田。大路上经常有大车开过,偶尔车窗会被摇下,传来几声划破天际的恶意吼声。
每天下晚自习九点来钟吧,村里读高中的孩子很少,但高年级的有几个,有时我们会约着一起走,但我记得那时有点倔强,几次都要证明什么似的,坚持一个人单独行动。
那时的信念就是,只要敢,就没的怕。胆子就是拿来练的。现在想,我的这股倔劲应该是从小有意识培养的,那时家里没有男孩,胆子又都小的可怜,遇到事情,大家都能躲就躲,而我从小就听很想生个儿子的爸妈聊过几次,算命先生说老三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可惜在快出生时,被来看喜人给冲了,就变成女孩了。因为我小时候总是跟男孩子一起野,留着短发,性格大大咧咧,怎么看怎么像个男孩子,所以就觉得那个算命说的可能不无道理,是我这里出了错,造成爸妈一辈子的遗憾吧,所以总希望能做点什么,弥补一下。不允许自己内心像女孩一般柔弱。逞能、要强,就成了习惯。越来越觉得勇敢、坚强,好听一点的性格说辞就是这样来的。
还记得翻过学校院墙后,看着那一大片田地,心里在有点害怕之外还有点悲壮,我知道只要自己够冷静对待,一步一步总会到家的。估计也是运气好,三年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惊恐的事。
而穿过村里,蹑手蹑脚走过住着疯子的那户人家时,空气都是静止的。高高的长墙,挡住了一切光,怕有人走来,也怕有狗声传来。等走到河边,才是挨过一次危险又面临新的挑战,那时河边树木在风中,啾啾地被抽着直响,我每次都要蹲下来,静静地听好久,确定只是枯草发出的声音,才又站起来走路,经常被恶作剧吓得不敢上大路,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麦地里奔跑起来,如果大路上有车灯扫过来,我还是会蹲下来,免得被灯光晃到,被人发现,被危险误伤。
剩下来的路,心情就完全放松下来了,感觉万里长征要见到曙光了,一晚上艰苦的行程终于跋涉结束,心里有了小小的满足,对自己也感到蛮欣慰的,所以胆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有没有伴无所谓了。
后来妹妹上高中时,我就剩最后一年了,我们晚上可以一起走,可印象中也不是天天一起。因为我们的同行印象太深刻,我又被拽回了初次探险的那个阶段。
一路上,妹妹会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任何地方发出的任何一点响动,我的胳膊都会被剧烈地晃动起来,外加她哆哆嗦嗦惊恐的声音:“啊,那是什么?”本来我一个人面对时,会镇静地仔细辨别,再做出分析行动,可和她结伴而行,她却变成了最让我紧张的人。
我经常打趣她,怎么那个样子,胆小如鼠,恐怕老鼠都不高兴,我一直认为她夸张的举动带着点任性。可最近聊到小时候,她说了很多她恐惧到极点时的心情,我才体会到,她胆小时,我刺激她,笑话她,是多么不厚道,没有感同身受地去帮助她,照顾她确实是我的错,作为一个姐姐,真的失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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