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话题

作者|文竹

那晚，我们初中毕业三十年的老同学聚会，话题最多的当然是我们的母校——ZB十中。

六十年代初，我们以优异的成绩从四面八方迈进ZB十中的大门。现在想来简陋得可以的ZB十中，那时在我们那群十几岁的孩子心中是神圣的，我们在它的怀抱中轻松地学习，愉快地生活。

我们三十多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一打头的通铺。每到秋天，老师就带领我们去割草；冬天，我们席子下的干草铺得老高，但还是常常冻得睡不着，因为我们大都只有一床薄被。而吃饭是决不复杂的：把从家里带来的地瓜干煎饼、窝头往搪瓷缸里一掰，端到锅炉房接上水，就着老萝卜咸菜，吃得津津有味。条件稍好点的想改善一下生活，就去买上五分钱的菜票，然后去买一分钱一份的炒咸菜，或者干脆奢侈一次，买个三分钱一份的菜，剩下的二分再买两次咸菜。

少年情怀尽是诗，那么艰苦的生活，我们却从不以为苦。我们贪婪地吸吮着知识的甘露，我们的课外活动丰富多彩，我们的学习生活轻松愉快，有滋有味。

当我们正做着理想的美梦时，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使我们在做了虔诚的红卫兵小将不久，又作了鸟兽散。我们涌出十中的大门，下乡、回乡、到兵团，在广阔天地里滚了一身泥巴，磨了两手老茧。

三十年了！三十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然而，在人的一生中，却又是多么漫长、多么关键。人们都说，我们这代人什么都摊上了：长身体的时候没啥吃，长知识的时候闹革命，谈恋爱的时候上山下乡被爱情遗忘，结婚后要实行计划生育，孩子毕业了不包分配，孩子要结婚了又不兴分房子。

时代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但我们没有向命运低头，倒是艰苦的环境磨练了我们。看看我们的同学吧，做工、务农、经商、从政、从医、从教，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成绩。时代对我们也许太不公平，但我们却无愧于时代，无愧于我们的ZB十中。

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们常常日里梦里想起我们的十中，想起我们的老师，想起我们的同学。三十年后，我们聚在一起，谈论我们的十中，谈论我们的老师，谈论我们的同学。如今，我们的老师都已年逾花甲；同学们也都年近半百，结婚早的已经有了孙子。ZB十中那简陋的平房早已荡然无存，代之以拔地而起的现代化高楼。然而，三十年前十中的校容校貌，三十年前那些可敬的老师，三十年前那些可爱的同学，却永远使我们铭记在心，思念不尽。

啊，ZB十中，我们永恒的话题! (完)

1996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