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到站了，上来两位青年女人，各自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橙瞄了一眼，判断一下，她觉得自己更需要座位，便继续闭上眼睛，靠着休息——她正晕车。
公车关了门慢慢启动，小橙听见坐在她后面的乘客说：“小姑娘，来我这坐。”她站起身，把一个小女孩拉到她位置上，女孩的妈妈谦让到：“不用了，奶奶您年纪大了，您坐吧……唉，快谢谢奶奶。”
一对母女坐在小橙身后，另一对母女抓着一旁的竖杆，站着。
两位母亲大声交谈，小女孩也吵闹。小橙有些疲惫，恨不得把双耳关上，一吵起来，她就觉得脑壳疼，又不得不听她们聊个不停，从工作聊到家庭，聊到窗外的风景，聊到小孩的穿着……从普通话聊成方言都浑然不觉。
过了几个站，站着的小女孩闹着说困了，要睡觉。她们商量着让坐怀里的女孩站起来，抱着站着女孩睡。可是坐着的女孩不肯，困了的女孩哼哼唧唧。
小橙脑内天人交战，想着我晕车更难受还是那个女孩困得难受，要不要给她让座算了？
这时，女孩的母亲让她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小橙松一口气。
可是小女孩不困了，她们接着天南海北地聊天，又闹着小女孩说：“来，梦梦起来练习一下，怎么站才不会摔倒，手不要扶着……”
另一个妈妈也让怀里的孩子起来：“莎莎也练习一下，以后坐公车就能站的稳稳了。”
一个突然的急刹车，满车的乘客都猝不及防，两个女孩纷纷摔到其他乘客身上，乱作一团。
妈妈们说着抱歉，重新让小孩坐到原位。小橙简直想转过头给他们一个白眼。
这会她们讨论了前些天在公车上的事，要一个小伙子让座，提了三遍才坐到座位。说完指使小孩：“梦梦你去看看前面的姐姐睡没睡着，看她能不能给你让个座。”
小橙闻言，心里莫名地不舒坦，有些反逆的情绪了。于是把靠在椅背的脑袋轻轻向左一歪，想着：我睡着了，我偏偏不让，别来打扰。
头顶处传来了嘲讽的声音：“这个时候不睡都要睡了，哈哈！”
小橙心里有些火了，可让她惊讶的是，那个叫梦梦的女孩附和着：“她才不让座呢，她又不笨。”
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絮，反胃得很。小橙在心中默念着：忍住，忍住，马上就到了。
梦梦的妈妈又让莎莎去问坐在后面的姐姐，后面的姐姐也不理会，梦梦的妈妈便开始指桑骂槐地说教了：“梦梦啊，刚刚那个老奶奶是不是给你让座了？你以后呀，也要给别人让座哦！看到孕妇、抱婴者，老爷爷老奶奶，都要让座的，知道了吗？”
小姑娘脆脆地应着，莎莎妈妈又补充：“你要是不让座的话，别人会骂死你的，在心里骂死你了……”
小橙睁开眼睛，站起来对小女孩说：“你坐吧，我快到了。”
两位母亲这时又推辞着：“不用了，我们也要下车了。”
小橙兀自站着，声音低沉，压抑着各种情绪：“祝愿你们的孩子们，以后永远不会晕车，不会经痛，不会疲惫，不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去给更需要的人让座。也祝愿你们能够一直陪伴在她们身边，不用每次打电话都叮嘱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公车猛地刹车，提示到站。小橙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到她们的鞋子上，转身飞也似地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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