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者说

No.020 捕鱼者说

2018年3月13日

上午在嘈杂的办税大厅办事，堂弟打来电话，说他家的池塘开塘了，他爸（我五叔）喊我回去，说是之前我跟他爸说过，开塘了要通知我。刚挂了堂弟的电话，母亲大人也拨来电话，同样是告知我早上五叔去找她让她告知我，要开塘了，速回。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被感动了，真想立马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赶。

春节的时候，跟五叔一起去他家的鱼塘喂鱼，因为很久没有体验家里开塘捕鱼的盛况，然后不经意的跟五叔讲了，要是开塘的话，记得告知我，要过把瘾。

小的时候，开塘是一件极其隆重而富有意思的事情。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鱼是稀罕而美味的食物，所以村里几乎每家都会有一块池塘，或大或小，而池塘里的鱼，大都需要养上2年以上，并非每年都可以看到开塘，所以开塘是一年当中难得一见的盛况大事，而谁家要开塘的消息都会提早的告知乡亲们，尤其是小孩子，更是跃跃欲试，就等着大干一场。开塘的流程大概是这样，晚上的时候鱼塘的主人会把池塘里的水放掉，到了早上池塘里的水就放得差不多，但不能把水全都放干，那样鱼就会死了卖不了好价钱。然后主人会吆喝一群大人开始捕鱼、网鱼，那种围追堵截的场景甚是热闹，池塘边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的一个丰收画面。池塘里的鱼刮得差不多完了，然后再抽水，以期把剩下的鱼都抓完。主人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挑上几条大鱼，招呼亲朋好友们，还有帮忙的人，回家吃鱼。为了回赠围观群众，主人都会大方的让大伙下去捡漏。这个时候在岸上摩拳擦掌的群众已经按奈不住了，一等主人收工，大伙蜂拥而下去捡漏，各种工具各种姿势。捡漏的空间很大，因为有泥鳅、鲫鱼、鲤鱼、黄鳝、塘角鱼等品种的鱼混在泥塘之中，仔细寻找还是收获不少的，还有各种小虾米、小鱼仔等等，一群人就在别人家的池塘里合法化的搜寻自己的战利品，而这时如果谁能摸出遗漏的大鱼，会博得大家的阵阵羡慕声，主人也会很大方的赞赏。

而在这捡漏的过程中，有两件事还是挺有意思的，一是抓池塘边石洞石缝里的塘角鱼、黄鳝，另一是抓泥鳅。这两样都是讲究技术和实战经验的，不是每个洞里都有遗漏的，取决你怎么去判断，而就算有鱼的洞里，也会藏得很深，得看你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把鱼给揪出来，这个时候看人抓鱼，是件紧张而刺激的事情，一开始大家会各自为政漫无目的的搜寻自己的目标，而一旦发现有人找到了目标，大伙就会围过来看热闹，或给出各种意见，热闹得不可开交。抓泥鳅同样惊心动魄，偌大的池塘，处处是泥巴，你如何找到泥鳅的洞口，又是如何迅速的挖出泥巴找到它，这就很讲究眼疾手快。有时挖着挖着，因为泥鳅钻得快，你一路狂挖，本来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泥鳅就跑到别人的地界了，很有可能就被别人挖到了，这时就会有点争执，都说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过很快就会投入下一场的抓泥鳅之中。

对于童年抓鱼的记忆，有一个画面我印象很深刻。我两个堂哥，有一次是家里的鱼塘开塘，本来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哥俩玩性正浓，在池塘边的石缝里寻找目标。通常找塘角鱼得半蹲着，用一跟棍子往里左右捅，或用手伸到洞口/石缝里边捞，如听到啪啪的声音，则判断是有，反之则无。不一会，哥俩都大喊一声，说摸到塘角鱼了。大家兴奋的跑过去围观，一个堂哥说抓到了鱼头，另一个说抓到了鱼尾，双方都用力往外扯，终于“鱼”被扯出来，竟是一条水蛇，水蛇已经被他们扯成两半！抓住鱼头的堂哥被水蛇咬伤了竟然无动于衷，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大鱼。大伙看到了这个场景，全都哄堂大笑。而似乎，经过这一次之后我们突然间就长大了，因此此次之后我再也没下鱼塘抓鱼的记忆。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追求的过程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但对劳动成果却不大关注。每次我去捡漏收获的战利品，都会丢到桶里，然后跑出去玩耍了，好像已经完成了一个事情，至于吃或者怎么处理，已无关紧要了。而这时候母亲大人都会很耐心的将这些初级产品认真的清理，丢掉死的坏的鱼，然后用清水放养，等到晚上时用小火慢慢煎，给我们做各种美味的杂鱼菜。比如小鱼仔跟黄豆焖，小虾米跟白菜煮，或鱼干送粥。

而今想起，如在昨日，每每于此，未尝不临文嗟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