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个小孩子

爸爸是个小孩子

小时候，父亲是天，极其严厉的天。那个时候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考试没考好，而老师要求家长在试卷上签字。总是在最后一刻，才极为忐忑的把试卷送到父亲面前，看见他紧皱的眉头，极为不满的神情，不多话，然后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在试卷上刷刷地签上家长已阅几个大字。再拿上钥匙，骑自行车送我上学。一路上，都不与我说话。

时光荏苒，一转眼我也为人父母，而父亲的头上也早生华发。我在外地工作，大多数时间不能回家，只是习惯了每天一个电话。我发现，母亲在电话里的抱怨越来越多。今天你父亲煮饭，忘记按开关了，中午12:00我们都没能吃饭。你爸爸光顾着看电视，厨房里煮的汤都溢出来了，差点把煤气灶都弄熄了。他今天坐公交车，居然把钱也弄丢了。诸如此类。弄得我每次都很紧张，在电话里一再叮嘱父亲，做饭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要及时关火。实在不行， 到楼下的小餐馆去吃也不错。父亲老了，脾气也变好了很多。对于我的批评，他总是态度很好地接受。

这三年，由于上学的原因，我把孩子放在父母家里照顾，自己每个周末往返于两个城市之间。因为日夜有了孙儿的陪伴，父亲的性格也似活跃了很多。他很喜欢和小朋友开玩笑，也喜欢亲亲他抱抱她，给他讲故事念唐诗。两个人甚至还可以很认真的闹别扭吵架。小朋友恃宠而骄，从来不肯吃亏。两人斗嘴不赢，小儿便喜欢用手一抓。我原以为，小孩不会有太大的力气，后来发现不然。很容易便会抓破皮肤。父亲有糖尿病，一旦受伤，恢复要比常人慢很多。于是腿上常见伤痕。母亲经常教育他，常言道撩大不撩小，你又何苦自找苦吃。

初夏阳光明媚，我带孩子去公园踏青，父亲同往。湖边杨柳依依，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父亲说替我照张相吧，我马上拿出相机。他四下张望，选择了一棵还算结实的小树，用手试了试，居然爬了上去。虽然离地只有50公分，但我已吓出了一头冷汗。你老人家小心别摔着。再说小心园丁过来罚我们的款。他却站在上面，微笑着督促我快快照相。我快快地按下镜头，以最快的速度，扶他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父亲老了。他不再是那个压不垮的天，他更加率性的过自己的生活。有时糊涂，有时任性。而我，也已经接过了生活的大旗，成了他们需要依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