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深红

  小雅姑娘，是我三生有幸得以相识的一位好朋友。但此刻当我怀着无比巨大的悲伤第一次试着用文字记录她时，她却毫无声息地与这个热烈的世界告别整整五天了。我深切地了解现在无论我去做什么，她那张漂浮在我面前的惨白的脸都不会再泛起一丝丝的血色了。

  我望着手机里我和她唯一的一张合照，思绪盘旋、回转，一直将我拉回到时间的起点。

  九年前夏季的一个黄昏，风在热烈的吹，西斜的太阳不遗余力地将热量散发到人间，似乎连它也不堪忍受这夏季的热浪。天边的云彩红的绚丽，在风的鼓励下不停的抖动着深浅变幻的璀璨披风。在大学子西湖的湖边我第一次遇见了小雅。一袭雪白的碎花连衣裙，撑一把黑伞，安静地走在热烈如火的阳光里。急匆匆赶往教室的我突然被她典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住了。脑海里从未有过的“去搭讪”的念头给了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勇气，我揣着一颗激烈跳动的心，慢慢迎上她，

“同学，很，很……可以加…加个微信吗”。

  她微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我很好玩：“可以啊”。 她的声音很甜，跟她的人一样。

“叮”，这一扫，我没有扫到一个如同仙女般的女朋友，却扫到了一个可以让我骄傲一生的好朋友。

  小雅，人与其名相差甚远。初次相遇，她给我一种安静，温婉的邻家大美女的印象。后来我慢慢了解她了，才知道她比我想象的要酷一万倍。她喜欢健身，户外，极限等；会轮滑、会滑板、会溜冰等；考过登山救援证，潜泳证，翼装飞行证等；徒步去西藏，爬过珠穆朗玛峰，还环游过世界等等。她的世界色彩纷呈，令我神往不已。我在她丰富多彩的世界里就成了帮她处理照片的小帮手，和分享她生活的好朋友。

  后来她又有了新的兴趣，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优秀的记者。我知道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想去做，她就能做的风生水起。去年十月初开始她消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后来她联系我，说是她混进了一个传销组织，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搜集他们的各种犯罪证据，随后配合警方一举捣毁了一个60多人的犯罪集团。后来再见面，我才发现她原本无可挑剔的身材，变得瘦骨嶙峋。枯瘪的脸上还有一道一寸多长已经淡去的伤痕。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讨厌起记者这个行业了，我劝不动她，我只能归罪于职业了。

  她在某直播平台上有一个庞大的粉丝群体。今年4月份左右，不知道哪个粉丝私聊她，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以往也有恶作剧的粉丝提供假信息，但她宁愿花时间也要把信息核实清楚。比如说她收到一个初中生私信，说有同学约好周日要在某地方烧炭自杀。她即使要花费很多时间金钱，也要去把信息的正确性确认好。小雅说：“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偷懒，而放弃几条生命”。

  这两个月来，小雅得到某粉丝提示的信息，开始了跟踪国际间谍的行动。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信息最终确成了她的索命帖。我得到的她最后的视频就是她用隐藏的直播摄像头拍下来的。

  某片海域上，一艘小船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快速消失在海面上，不久小雅乘着另一艘类似的小船跟着海面上的小黑点冲向了海面。

  “前面的船上有两个人，这个叫李成平，这个叫张强。”小雅拿着两张照片向直播间的粉丝解说道。

  “李成平是国家某机要机构的高层领导人员，张强是一位外籍华裔，两个月前我收到某粉丝的消息称李成平可能拥有间谍身份。经过两个月的调查，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他确实有贩卖国家机密情报的嫌疑。目前得到消息，李和张今天行动不明，跟踪他们竟然来到了海上。希望这次能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小雅迎着海风，向镜头里的观众解说道。

  前面的小船平稳的停在了海面中央，发动机的声音逐渐清晰可闻，然后突然停止。小雅控制小船放慢行进速度，船上60倍光学变焦镜头一直正对着对面的小船。不多时远处开来的另一艘渔船逐渐靠近李成平的船。两船靠近，李成平和张强拿着黑色的双肩包上了对面的船。对面船上站着四个外国人，李成平和对面的一个光头交谈一番，然后从黑色包里拿出来了一个精密的机械向对方光头介绍，紧接着拿出一件类似存储设备的东西交给对方。

  小雅似乎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她一言不发的盯着屏幕，直播室里弹幕也是一片骂声。随即小雅拨通了报警电话。小雅看他们交易马上完成了，她控制着船保持匀速向前行驶。李成平和光头的船在一分钟后也分开，各走各路。

  本想着任务已经完成，突然光头的船转了一个大弯向小雅的船靠去。小雅赶紧将摄像头收起来，装作乘船游玩的样子。但光头似乎是宁可错杀一万不会放过一个，等着两船靠近，光头伸手抢过小雅的背包，然后包口朝下一抖，好几个摄像头哗啦啦掉了出来。光头一看就要上手擒人，小雅也绝不是束手待毙的弱女子。她抄起手边的铁棍，照着光头的头抡去，“砰”的一声，光头应声倒地，剩下三个人马上一拥而上，把小雅踹翻在船里，然后把她用绳子捆住。清醒着的三个外国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还在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怒不可竭，万目睚眦。一个黄毛青年拿起掉落甲板上的铁棍“砰”的一声打在了小雅的头上，小雅还未反应过来，头顶上又是重重的一棍，小雅痛苦的嘶嚎瞬间充斥在这片蔚蓝的海面上。砰，砰，砰，又是接连数棍，小雅的嘶喊声迅速弱了下来。红色的鲜血从小雅头上汩汩流了出来，一会儿就在船的低凹处聚集了一小堆。

  周围突然有发动机的声音传来，黄毛几人向四周一看，周围数条海军巡逻船已经慢慢将他们包围。最后没有发生任何战斗，黄毛几人束手就擒。

  海面上一条小船静静地飘着。上面一条美丽的生命在流干了血红之后渐渐变得苍白。周围的海水在小雅鲜血的沉浸下，变红，变得深红。

  我最后一次看见小雅时，她静静地躺在停泊的船上。小雅直播间里数万人来到这里为小雅送行，哭声动天。我满眼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模糊了视线。我拿到小雅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点开的微信信息。我点开微信，8条全是备注妈妈的人从昨天到今天发来的消息：“阿雅，早晚温差大，注意别着凉了”；“阿雅，你工作不要太累，不行就回来吧，家里能养你二十年，就能养你一辈子”；“闺女，啥时候回家，你爸说等你回家他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啤酒鱼煲”。……我听着他们满含爱意的声音，望着血肉模糊的小雅，天边血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身上，一股巨大的悲伤突然把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