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草

（图片来自网络）

我拉着旅行包来到火车站，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要一个人面对汹涌如潮的人群。我鼓足了勇气走进混杂的人流中，等待着一场未知的旅行。

我找到座位，安坐了下来。随身携带的笨重旅行箱委托身边的男青年帮我蓬了上去。他带着女朋友。谢谢你，我又朝他的女友微笑。我们便不再多说，这让人觉得轻松。

火车还有一会才能开，此时车厢内仍是一片混乱状态。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观望着他们。

人们忙着四处查找自己的座位，那是一处可以让人安顿一路的宝藏。过道对面的旅客安顿就绪便开始畅聊。

曾经我也是这样，面对每一次的独自旅行，蠢蠢欲动，会喜悦地敞开膨胀的好奇心，与有缘对面的人开怀畅聊。无所谓未知与畏惧，一颗年轻的心装下满满的新鲜感与挑战。人如果总能这样该多好，每一天，我们整装出发，带上沉甸甸的行李，充满了希望，踏上一场未知的旅行，那注定是充满奇遇与收获的，我们微笑，这个世界也对我们微笑。

火车颤动着缓缓开启。旅行义无反顾地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每当这个时候，我会转头看窗外缓缓移动倒退的房子和人。如果窗外有等待的人，在启程的瞬间我便会对归来翘首以待；如果是一个人默默离去，即使坐守着一处宝藏，也打消不了模糊的归宿感和溢满未知的寂寥。

对面的小女孩可爱得让人有些吃不消。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如同火车上生长的一株精灵草，让所有同龄人望尘莫及。我想如果一起坐过山车，她一定喊得最尖利响亮和肆无忌惮。而我，不要死掉就好。她偏偏对我充满了好奇，此刻正偷偷往这边瞧。不知道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我不去看她，知道一但进了“圈套”就是没完没了。

“阿姨……“她终于要开始了。

“你看的什么啊？”

“哦……”我希望她的妈妈可以及时阻止女儿对他人的打扰。可是粗心的妈妈似乎已经对打满问号的女儿习以为常，只顾一边吃东西一边地聊。

“要看吗？”我总是容易心软的，毕竟是一个小孩子，我可以残忍地拒绝么。

“要！”她一下子兴奋起来，跳下座位蹭过来，往我手里的书上瞅。

我给了她一本，把她抱起来放在我身边。她同自己的母亲一样自顾自地大声朗读起来。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又在说着什么，那是夹杂着浓浓乡土话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王国的声音。

这株摇曳在火车上的精灵草，也许适合生长在繁杂的人群中，吸取着所需的各种灵气，肆意成长。

蜷曲柔软的小头发有点可爱，还有看书时假装认真的样子。可是我们并不能接近彼此。我知道她喜欢我有点冷漠的距离感。一但缴获了我的温柔和喜爱，便会匆匆离去。这种好奇心，是任何任性奇怪的小孩所特有的。所以，我拒绝给她任何抛弃我的机会。我们都很狡猾。

直到读累了，她不好意思地还了我手中的书，样子很是小心翼翼又稍稍有些胆怯。我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沾沾自喜地送她了一些甜美的巧克力夹心糖。最终她仍旧赢得了我的温柔和喜爱。

终于她不再对我感兴趣，瞟上了一位小帅哥。小男孩约摸八九岁的样子，白白的脸膛上挂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他怎是“精灵草”的对手呢，我开始有些替这位“小哥哥”担心。待“精灵草”吃去多半的糖果后，突然在嚼着一颗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良久，她踌躇着脚步，很想上前的样子。终于，“精灵草”飞跑过去，把剩下的糖塞一颗给“小哥哥”，又飞快得跑回来。她害怕拒绝，就采取了强硬措施，也丝毫没顾及到我的感受。不解风情的小男孩只是机械地把糖塞还给了她。她拼命不要，只可惜小男孩还没到怜香惜玉的年纪。这样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我的眼球已经被“精灵草”近乎偏执的行为所折磨。

终究没有得逞。我以为她会放弃。最后，她在矛盾中安静一会后，直接奔了过去，一把拿起“小哥哥”眼前的夹心蛋糕，用幽怨的底气撑住最后的场面。妈妈该出场了。“精灵草”的一切努力在哭喊中泡汤。看来她只是对食物感兴趣，并不是早熟。还好她不算是明抢的野蛮小孩，也不问母亲哭要，用自己的努力和东西交换，这有错吗。

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她有超龄的自理能力和非常好的观察力。小女孩的父亲在南方老家做生意，母亲是东北人。南来北往的火车对她来说已经不陌生，她可以平静面对各种嘈杂的声音和各色面孔，只要带足了自己喜欢的各种零食，便可以上路。

在剩下的旅途中我努力设想她以后的样子。

一株精灵草，生活在物质丰富又如此繁杂的环境里，小脑袋里会筛选掉什么，又储存上什么呢。

到站后，她只顾拎着妈妈的手和装满零食的行李匆匆离开了。

分别的时候，我对她依依不舍。想要给她多一些的温柔，还有剩下的巧克力糖。

作者：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