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个懵懂的年华,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算是感受到了青春的味道。很多年后,想起这段过往的日子军也是感慨万千呀。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的脚步已经轻盈地从草地跃上花丛、攀上树枝。大名泉边的柳树已经轻笼上一层绿绿的烟雾,正是“春风似剪刀”的时候。杨树的叶子也待开未开的,天气已经有点暖和了,军每天早上下午就在操场上背背书,或者看看同学们踢球。每当此时军便会想到家乡,想到家乡也该是明媚的阳光和和煦的春风了。军的家乡在那个西北偏北的山旮旯里,是典型的二阴山区,春天的脚步总是来得很晚。直到农历三月半间,军的的家乡,才会感觉到阳光的柔和和清香,那太阳从天空中直戳戳射下,也还是有几分夏日的浓烈。此时若站在“白大墩”的那个山梁上,俯瞰山坳、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一坡坡杏花,一园园杏花,一窝窝杏花,一树树,一瓣瓣,纷纷展开娇红的粉面,从短垣后、从残壁间、从朽木中,羞赧地探出一枝、一束、一树,花影婆娑,你一定会生出“人间芳菲尽,山村始盛开”的慨叹。
军于是便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棵杏树也该是“红杏枝头春意闹”了,往年那朵朵杏花如雪如玉,洁白无瑕。随着风,花瓣漫天飞舞,一片片花瓣旋转着从空中飘落,像一只只蝴蝶在飘舞,不经意就能扑面而来。无论是俯视近望。还是登山遥望,赏心悦目,争奇斗艳,尽占春风;落花时已褪去粉红,淡到极致,雅到无色,纯到简净,落雪一般,一地静好,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杏花只有安安静静地开着,你看它也好、不看也罢,它依旧在田畈屋后灿烂一片。
漫步校园,沐浴着这里早春的气息,阵阵春风涌动着花枝摇曳宛如碧波荡漾的花潮,一浪涌起一浪。习习和风吹过,片片花瓣迎风飞舞,好似天际间飘落的花雨滋润着这块沃土,又恰如一幅略施淡粉的写意画……
一天下午,大概是刚上课的样子,这一节是音乐课,老师正在带领大家做视唱训练。视唱训练是中师音乐课的基础课程,军虽然是美术班,可那时候中师教育强调全面发展,所有班级的音体美课程都是由专业教师在讲授。今天老师进行的是节奏训练,老师在黑板上写出几条节奏,让学生用“da da da”的形式读,或者是用手拍。
正在教的是2/4拍,老师说:“四分之二拍,是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二拍。强弱规律是:强---弱。”
“来大家跟我一起念,da da ︳da da︱da—‖”。
学生们也在跟着打节奏“da da ︳da da︱da—‖”。由于这种形式比较枯燥,大部分学生兴趣不大,又是下午第一节课,大家都没精神。
“来,大家都有点精神好不好,再来一遍。”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愣了一下。老师以为是那位同学在胡敲桌子,拉了下脸,骂:“好好敲!”
接着又是一阵“咚咚咚”,大家这才循声看去是敲门声音。军纳闷,谁在这时候敲门?
音乐老师拉开了教室门,原来是班主任王老师。王老师没有进,站在门口对音乐老师说:“我叫一下杨军,让他出来一下,有个事。”
音乐老师冲着大家喊了一声:“杨军,王老师找你。”
军也是一愣,没反应过来,是李佳碰了一下他说,“叫你哩。”
军的心不由得又跳了起来,军是听到了王老师和音乐老师的对话,也是听到了音乐老师叫他的名字,可就是不清楚会是什么事。他一边走一边想:什么事?班主任老师这么急的叫我?难道是要和我谈李佳的事,不会吧?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细想,从他的座位到门口也就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杨军,是你家来人了” ,一出教室王老师就对军说,“要跟你说个事,在我的办公室。”
“是谁,王老师?”军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是你舅,长得跟你挺像的。”
“哦……”,军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舅来干什么呢?难道我和李佳的事家里人知道了?这不可能呀,那又是什么事呢?
军一路走,一路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他舅其实已经走出了王老师的办公室,此时正在学校大礼堂门前等着军。远远的军就看见了他舅,他舅也看见了军,正咧嘴笑哩。
军紧跑了两步来到他舅跟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舅,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军有点急切地问他舅。
“怎么舅没事就不能来呀,舅也是顺路。”他舅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王老师,一面跟军不紧不慢地说。
“哦”,军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是犯嘀咕。毕竟舅也不会没时没节地来看他,肯定有事。
“王老师,那麻烦你了,我先去杨军的宿舍看看,一会再来找你”,他舅跟王老师打完招呼就让军领他去宿舍。军此时已经是丢了魂似的,也没跟老师打招呼,只是低着头想往宿舍走。
倒是王老师走到军跟前说:“杨军,没什么大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来到宿舍,他舅摸了摸军的铺盖,问军:“冬天冷不冷。如果嫌薄就再带个褥子。等等。”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舅,我妈最近好着吧”,军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妈呀,哦。好着里。”
停了半晌,他舅坐到床上继续说:“就是那天……”,“那天你爹在庙背后种麦子,那地去年种了洋芋的,地里土块比较大,你爹也是多说了一句,第二天你妈非要去跟着砸土块……”。
军用他的杯子给他舅倒了一杯水。他舅接过水继续说,“你爹不让你妈砸,可你妈非要坚持。那地里土块也还真是多,你爹种了一天,你妈呀就砸了一天。”
“那我妈现在怎样?舅你说实话呀!”军从他舅的叙说里感觉到了一种不祥。
“那天回来你妈就睡倒了,说是全身上下没力气,两只胳膊也是不听使唤。你爹去带他去医院,可你妈死活不去,说只是乏得很,缓缓就好了。”他舅没有喝,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
站起来扶着军的两只肩膀说:“军呀,我想你还是回家去看看你妈吧,这已经一个礼拜了。虽说罗大夫的中药吃了几付,可这次就是不见好。”
军最不愿意、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他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舅说:“你弟弟兵前几天回来了,帮着你爹把地种完了。我们说让你也回来,可你妈怕耽误你的学业,不让告诉你的。”
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任由它肆意地喷涌,这一刻他只想回到家里,回到母亲身边。
他舅也抹了把泪,红着眼睛对军说:“我已经跟你班主任说了这些情况,今天我们就回吧,下午还有一趟去窑街的班车。你们班主任已经准假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就走吧。”
军也没个收拾头,一听他舅要回的话,他的心早已飞到家了。
一路坐车,都是他舅买票,问路,军一声不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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