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殊予脚程不快,离开村子走了一段山路天空就开始泛白了,早起的鸟儿在林间鸣叫,清越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一个时辰之后,她顺利的走到官道上,只是这官道通向哪里便不知晓了,她想着若是沿着官道北上即便走错了也只是绕远了地方,只要方向不错,等遇到行人再打探也不迟。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还是一个人也没遇到,身后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柏殊予立刻跑到道路一侧的密林中藏好,片刻后,一名身穿甲胄的信使骑着马飞驰而去,激起了一片尘土。等马蹄声远了,柏殊予才从林中走出来朝反方向继续赶路,一路上遇到一个商队和几个货郎,打听了确切路线。两个时辰之后柏殊予实在走不动了,他将洛婶烙的肉饼拿出来就着林中的溪水胡乱的往嘴里塞,随后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小憩,现在被谁看到了估计都以为是普通赶路的行人。
柏殊予连续赶了两日的路,终于赶在第三日日落前走到了一个小镇上,她沿着街道走了一圈,选了一家最普通的客栈走了进去,小二将她领到房间门口便离开了。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内早已点了油灯,柏殊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深夜,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街道上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她起身慢慢地走到小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水喝了,又倒了一杯握在手中正要再喝,忽然间见杯中浮着些许泡沫,她心中一凛连忙提了茶壶过来揭开盖子瞧,还没看个仔细便倒趴在桌面上昏死过去,茶壶歪在一旁里面的水哗哗的往外倒。不一会儿,一个客栈小斯打扮的人悄悄地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推开门进来,看见人趴在桌子上,便大着胆子去摸包裹里面的东西,谁知手刚伸进去便被摁住了,他猛的抬头正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小的知错了,女侠饶命,小的老母得了重病,媳妇儿跟着别人跑了,家中还有三个小娃等着养活,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呀!”
柏殊予面上一晒,从包裹里取出松子糕来打开,拿了一块放入口不紧不慢的咀嚼,活像一个看热闹的人,小斯见她不备起身就要跑,谁知脚下突然被绊住瞬间趴在了地上。柏殊予将人提回来问道:“你几岁了?”
小斯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十四!”柏殊予一听就乐了,“十四岁便娶了媳妇有了三个孩子?”“我……”小斯被当面戳破了谎言,一时间尴尬的手足无措,他低下头,眼神狠厉,完全不像一个孩子。他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右手缓缓地伸进左袖摸出一样东西来。
“叫什么名字?水壶里的东西是你干的?我看你面庞干净,身体结实,并不像吃不起饭的模样,为什么要这样做?”柏殊予见他一直垂着头,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起身就要扶他起来。谁知眼前白光一闪,小斯拿着什么迅速刺来,柏殊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剪至其后背用力一捏,一把匕首瞬间落在了地上,看着雪亮的凶器,柏殊予的心凉了半截,她三两下将小斯制住一脚踹在他膝窝上,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窃行骗尚可改过,你竟然持凶伤人!”
“便是杀了你又如何,公主殿下,我杀了你还有银子可以拿,别人杀得我为什么杀不得!”
什么!柏殊予立刻冷静下来,“你是杀手?是谁要杀我,你跟着我多久了?”
小斯见她急了,得意的将头偏到一边,“哼!”
“说!”柏殊予目光凌厉,她死过一次才体会到忍气吞声的只会让自己身陷囹圄退无可退,况且幕后之人根本没打算让她安稳过完余生。
“咻咻!咻!”几只飞镖破窗而来,柏殊予拉着人迅速闪到床边堪堪躲过。那小斯趁她不注意猛的挣脱桎梏夺门而出。柏殊予反手从床上抄起长剑追了出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提着那人翻墙而去,柏殊予追到城外的一片树林中,再没了踪影。她扫视四周密林,调整呼吸侧耳倾听,没过一会儿前方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握紧手中长剑敛了声息循着声音悄悄靠过去,河边一个灰衣男子和黑衣人打了起来,刚才的小斯受了伤,坐在地上,身体靠着一棵大树,不知是死是活。柏殊予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敢贸然上前,右手握住剑柄借着月色躲在暗处观察,几招过后,黑衣人左臂被刺了一个窟窿转身就要逃跑,被灰衣男子一剑削了脑袋。
那人收了剑从树荫下走了出来,剑眉星目,额角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凌风!只见他蹲下身抓住小斯的前襟,问道,“说!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那小斯的身体动了动,凌风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小斯痛的大叫一声,立刻开始求饶,“大,大侠饶命,我们奉命守在此处刺,刺杀殿下!”,“奉谁的命?”凌风脚下一用力,小斯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哼,软骨头,白费小爷功夫!”凌风一撇嘴,只手提着人衣领正要起身,林中突然窜出两个黑衣人直冲凌风而来。“小心!”柏殊予急忙将手中的剑拔出用力掷了出去,其中一个应声倒地。另一个也被凌风重伤咬破口中毒药死了。柏殊予连忙到树下查看,小斯已经被抹了脖子。
“殿,殿下?”凌风站在不远处楞楞的看着她。“是我,走!先回去再说”柏殊予起身从刺客身上抽出剑立即往回走,凌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胡乱收了剑快速跟上去,“殿下等等我!”
回到客栈,柏殊予洗了手,坐在桌前支起一手端着那只水杯在灯光下看了又看,心里盘算着,二哥送柏昭熙至两国边界,算算日子再有几日也该回京复命了,到时无论他回不回军营都要经过这里,自己在这里等着就行。凌风站在一旁抹眼泪,“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以为……”柏殊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一等一的高手,性子却老像一个孩子似的,“别哭了,我没事。凌风,二哥不是护送公主去边关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回殿下,是二殿下吩咐的,属下暗中跟着太子的人到达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那小斯方才说刺杀殿下,指的是……”
“是我,我便是从这里一路追着他们到那片树林的,想来是要杀我灭口,却不料遇到你。”柏殊予平静的道出心中所想,这种事情半年来遇到不少,早已不新鲜了。
凌风握着剑的手指骤然收紧,眼中透出一丝凌厉,“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在围猎时对您下手,二殿下听到您出事的消息,悲痛之下差点提刀砍了太子,明明我们都知道是他,却没有证据无法为您报仇,真是憋屈!还好,苍天有眼,让您平安归来!对了殿下,您怎会来此?”
“我想在这里等二哥”
凌风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一瞬的错愕,眼前的殿下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单纯明媚的姑娘了。凌风心里一软,立刻拱手道,“殿下,您放心,属下留下来保护您!”
柏殊予的行踪眼下已经暴露,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无数次的追杀,凌风在他心里如二哥一般,柏殊予不想让他白白折在刺客手里,出言阻止道“不必了,你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在我这里耽搁,我更加小心防备就是。”
岂料凌风当即单膝下跪,坚决道:“二殿下让我盯着太子目的就是找到他害您的证据,如今您若是……那凌风九死难赎!”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柏殊予连忙要去扶他,但凌风沉着脸岿然不动。柏殊予叹了口气,“凌风,今夜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还未好好谢谢你。起来吧,想必今晚刺客不会再来了,你且回去休息。”
“请殿下恕罪,属下就在门外绝不离开!”凌风说完话起身退到门外,又转身轻轻将门带上,这才在门外站着。柏殊予知道他脾气执拗,便由他去了。
凌风守在门外不敢离开半步,直到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才慢慢地定了下来。他仰头看着屋顶皎洁的月亮,心里忍不住想着从前的安阳公主遥远得宛如这天上的明月一般,只能悄悄地看她几眼,二殿下不拘虚礼与他相交,他却不敢有半分逾矩;那日公主在围猎中出事,他以为此生再无生趣可言,没想到苍天带他不薄,如果能一直像如今这样护她周全,死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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