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会发现，有人默默地陪在你的身边。”
——《告白气球》
Chapter 1
沉寂狭窄的小路上，来往的人面容年轻，背着包，蹬着板鞋，眼神清澈。这是一个寻常的早晨，日光熹微，云雾稀薄，身侧掠过的只有麻雀和单车。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去，徘徊在这九月的浮光中。
“一份蛋饼。”只有在早餐店里，才会有些喧闹的声音。买早饭的人，只要不是快迟到了，说话也是温温吞吞，和和气气的。
这一家早餐店是新开的，这个做蛋饼的厨师也是新来的。这个学期的大一学生，也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
一个女孩走到窗口前，瘦小的个子，平淡无奇的五官，朴素的衣着。俨然一副尚且是高中生的模样。她抬头看向几个窗口，眼神扫了一圈，忽然定睛看着一处，急忙转身要离去。
身后追来的女孩拉住了她，“纸鸢，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新开的那家早餐店！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了，我不怎么习惯吃早餐。”她摇摇头，“你去吃吧，我先走了。”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绕过几个弯之后，在教室不远的便利店买了一份早餐慢慢吃着。
她心里“怦怦”直跳——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并没有考上这所大学，却来这里做蛋饼？
中午的下课铃响起，她背着书包走到了学校广场，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在一条长椅上坐着，抱着一把吉他，边弹边唱。唱的是她很喜欢的那首歌。转音、颤音、尾音，都信手拈来，驾驭自如。他身边常常有人驻足，许多女生听得入迷，赞不绝口。她从不知道，往常随口唱歌跑调走音的他，竟然唱得这么好，从前只听中文歌的他，竟然也唱得出英文歌。但她并没有走向他，只是顺着人海涌向了食堂。
放学的时候，她有些惴惴不安——若是遇见了他，该怎么打招呼呢？她索性戴上了耳机，心里想着，至少可以假装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走在回宿舍的巷子里，对面过来了的却正是那人。她心里暗暗叫苦，低着头，塞着耳机，盯着自己的脚尖，便就这样擦肩而过。直到她拐弯的时候，才用余光瞟了一眼，看到那个身影闪入了一间公寓。
纸鸢默默地想着，这个高中三年沉默寡言的男生，最后中规中矩地考了一所二本大学，如今跑到这所一本大学打工，是在这儿租了一间公寓吧。
她回宿舍洗漱之后，又背上书包回到教学楼去了。她报名了英语四级，要好好备考。上了大学的她，和高中那个伏案刷题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窗边，一笔一画地写着。
写完了两套试卷，抬头看看钟表，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书包便预备踩着月光回去。但是今天她心里乱乱的，想要去操场上走一走。天色已晚，但操场上还有几对情侣，还有夜跑的同学，她走到绿茵场上，脚下软软的青草，染了空气里也是那种淡淡的青草味。
她走了半圈，看到那边躺了一个人。面容看不分明，但她心里已经发怵了，拐了个方向，就离开了操场。回头看了看那个人，他面朝星空，一动不动。
暗叹一声，她便走了。
日子一天天流淌着，她再也没有在寝室不远处的早餐店吃过早餐，也从来戴着耳机走在路上，日复一日地来往于教室和宿舍。
周末的晚上却有着格外的热闹。她便不去刷题，一个人走在人潮里，戴着耳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那生动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有趣。平时卖早点和午饭的小店，也卖起了夜宵。她寻思着不从那家早餐店门口路过，把其他的店都吃上一次。
她在人群中穿梭着，身旁路过的人，都成了余光里的模糊面容。耳机里没有歌，但她自己哼着曲调，有些沉溺其中。
身后突然有清晰响亮的歌声，“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她怔住了，停下脚步，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肩头，然后她缓缓转过头去。
那个留着板寸的男生，正面对着她，唱着《告白气球》。他没有抱着吉他，也没有把自己粉饰得风流倜傥，只是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尚且是一团稚气，和高中的模样也没什么区别。
她心里叹了一声。
一切都是新的。
唯他们两个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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