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志把饭端到鼻子边闻闻，扒了一口饭，她看着他腮帮子鼓着动了几下就下去了。
“挺好，挺香。”
“你吃什么都香。咦，是不是，是不是我有反应了。”
“快坐下。我把菜扒给你，我吃饭。”
“我想测一测。”
“过两天就去医院了，急什么。先吃饭。”
她坚持要测，急不可耐地想，催他出去买那个检验的。友志把饭盒扣上，去街上买那个小棒棒。
她觉得自己想上厕所，越来越难忍耐，心里难忍耐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提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腿都发抖，每一步都让她忍着要去厕所的那种难受，还有难捱的等待。终于听见开门声，她走过去，一个小塑料包递过来。
“就一个？”
“我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买几个才吉利。”
两个人都笑了。
她去了卫生间，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她闭着眼睛把棒交给了他。
“你睁开眼睛。”
“我怕。”
“医生怎么说来着，平常心对待。”
“哦，那说明没有。”她的语气透着失落。闭着眼伸手摸到他的手，把棒抽了，往身后的垃圾桶里一扔。
她听见它落进去的声音，然后是他的声音：“你这个家伙，叫你看一眼的。睁开眼睛看一下。”
红梅听着他的声调不同往常，音调是高的，心里一喜，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回头，棒在垃圾桶底，红色的两道杠，红色的等于号。她叫了一声，惊喜地，弯腰把它捡起来，在水龙头底下洗了，醒目的两道杠，放在那里，看着傻笑。
“友志，我有了。”嘴一撇，哭了。
嗨，好了好了，吃点东西吧。”
那几天幸福得差点睡不着，想象着他的大小，他的样子。他应该像他爸爸。
他说：“女儿，女儿。”
“儿子。”
“你还重男轻女呢，我家两代没女孩子了，我们都希望生个女儿。”
“我不知道我不管，要是女儿我也喜欢，我就觉得我要生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觉得女孩子不讨人喜欢，没用处，她希望生个男孩，不用想那么多，受许多委屈。
“反正生男生女都有人喜欢有人疼。”
躺了两个多礼拜，红梅感觉胖得眼睛都快合一块去了。友志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检查。
医生把扫描结果推到她们面前，叹口气说：“坏掉了，没胎心，就是个大空囊。”
“啊？”透骨的心凉心痛。
“什么原因？”
“这个因素很多，也可能是它本身发育有问题。不用想那么多，这也是常见的现象，目前还是尽快把它流了吧。”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都分不清是肉体的痛和心里的痛哪个更痛一些，好像新的旧的痛都杂在一起。所有的安慰都像耳边的风，一点点温柔的痒痒的感觉，然后不留一点痕迹就过去了。
他说：“算了，我们不试了。我们可以抱个小孩子，领养一个大的也行。”
她擦去眼泪说：“我要试。”
再等了几个月，中间去检查复查，然后没有怀上，再然后有了。
当扫描说是好的，她真的高兴地哭出来了。双胎，是双胎。不管男孩女孩，是她的孩子，不管美丑，她只想要健康的孩子。
双胎，天，太幸福了，一下子来了这么重的礼物。她知道，移植为了提高成功率放了两个，都是好的，太惊喜。
下次回去好好去祖宗那里拜拜。友志说。
当然，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也许就是幸福的开始。回到出租屋，友志还让她躺着。幸福在两个人之间膨胀，膨胀着不知所措，最终他们忍着没跟家里人说，等一等。
好像生活有了更大的奔头和最清晰的目标。他们都开始翻起育儿的书来，要不是需要照顾她，他说恨不得日夜加班再存些钱，两个，管男孩女孩，除了读书，两套房子。
“我只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以后我要温柔些，我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
“我也舍不得。”
年边上，他们不敢长途跋涉，一点风险都不能有，恨不得住在医院里才保险。就跟家里打电话说过年不回去了。
友志妈在那边半晌没有声音。
“是这样的，妈，医生说可能有了，还不稳定，怕坐车一颠簸不好，大人一累着也不好，就想着还是在这方便。”
“哦哦，那当然那当然。要不是你爸身体差些，我就去你那里，我照顾她去，你做个汤都不行，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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