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言凤佳化身麻雀
今天上午言凤佳翻看了一遍四平晨报上的寻人启事，没有见到需要的东西，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司令部。走出司令部大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三十九军军长秦崇文的弟弟秦崇剑。哥哥秦崇文是手握重兵的高级将领，秦崇剑又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在年轻军官中还是单身汉，很受到那些女军官的青睐。言凤佳却表现得十分冷淡，倒是秦崇剑每次看见她都会很主动打招呼。言凤佳走到司令部院子里，已经看见了秦崇剑开着车进来，故意低下头打算装作没有看见。
谁知道秦崇剑已经停下车招呼她，“言少尉，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秦主任，我去一趟火车站。”
“去火车站？言少尉是要出门？”
“不是，一个亲属这几天要来四平，我去查一下车次。”
“要不要我用车送你？”
“谢谢秦主任，我可不敢劳动大驾，出门要个三轮车也方便。”
“别啊，言少尉给我一个献殷勤的理由吧。”
言凤佳不能再拒绝了，担心引起他的警惕便笑着说：“那就谢谢秦大主任了。”
秦崇剑已经下车拉开车门，扶着车门把言凤佳让在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把车开出院子。
秦崇剑一路开车，一路和言凤佳聊天。
“言少尉，如今兵荒马乱的，你这亲属怎么赶这种时候出门？”秦崇剑漫不经心地问着。
言凤佳却已经心生警惕，知道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言凤佳不得不为自己找个理由继续圆谎。“谁说不是？可我这个表哥是做生意的，唯利是图，连小命也不顾了。他听说四平物资短缺，弄了一批日用百货贩过来，发国难财呗。”
这个理由很充分。四平连年都陷在战火中，老百姓的生活物资十分贫乏，的确需要商人冒着风险运进来，也的确有不少看准这个商机的商人。秦崇剑从反光镜里看着身旁这个漂亮的女军官，心里也在琢磨她究竟是什么人？平日不卑不亢，待人接物不显山露水，可秦崇剑总觉得她心里藏着秘密。
车开到了四平火车站，广场上挤满了人。局势混乱围城的解放军却并没有切断铁路，目的就是让逃难的老百姓可以离开，同时也有意让物资可以运进来避免城里的窘迫。
秦崇剑把车停下来对言凤佳说：“言少尉，我在这里等你。”
言凤佳跳下吉普车。“辛苦秦主任了。我去打听一下车次马上就回来。”
言凤佳朝车站大厅走去，秦崇剑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言凤佳一直走进大厅，一面在假装查看车次，一面留意身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闪到了留言牌前面，迅速地梭巡着上面乱七八糟的的各种留言，以极快的速度已经捕捉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留言牌左下角，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签，上面写着：三哥已到大江旅社301房间。言凤佳靠近留言牌然后转身朝着外面，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反手将那张粉红色便签撕下来攥在手心里，快步朝大厅外面走去。
言凤佳刚刚走近吉普车，秦崇剑便殷勤地下来给她打开车门，然后重新回到车上，一面启动吉普车一面问：“查到了？”
“是啊，是明天下午到四平。”言凤佳早就打好主意，不慌不忙地回答他。
拿到了这份重要情报，言凤佳心里亮了许多。两天前，亲眼看着战友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她非常清楚他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牺牲的，她没有权力去报仇，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和鹞子联系，将四平城防图送出去。这两天言凤佳忍受着内心的悲痛煎熬度日，一直在观察和分析，究竟身边这些在司令部进进出出的人里谁才是鹞子？言凤佳很清楚这个可以得到四平城防图的鹞子，一定就在司令部里。今天，鹞子终于发出了接头指令，言凤佳心里激动万分，终于可以和自己的战友见面了，她的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怎么，言少尉因为表哥要来很开心吗？”秦崇剑的问话让言凤佳心里暗惊。
怎么自己会把情绪流露出来了，这是潜伏工作的大忌，她不由得对身边这个风流倜傥的三十九军无线电情报处主任更加警觉起来。这个家伙太厉害了，看来以后自己要加倍小心。
“呵呵，当然啊。我们都好几年不见了。”言凤佳不得不顺水推舟。
“华夏人的表哥表妹，可是有好几层意思，你和这位表哥是哪层？”秦崇剑继续在试探。
“秦主任，你……”言凤佳故意做出一脸羞涩的样子。
“哈哈……”
秦崇剑大笑着。“开个玩笑。”
3月8日，傍晚时分。
铁西区的抚顺大街已经很少再见行人，若不是战乱这条四平最繁华的商业街，此刻应该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光景，战争改变了这一切。天刚刚黑已经很少有人出门了。大江旅社就在这条大街上，算不上四平最好的旅社，却也属于中上等的水平，否则也不可能开在这个地方。言凤佳化了妆，扮成一个阔太太的样子，穿着一身暗紫色的丝绒旗袍，直接走进大江旅社沿着楼梯走上三楼，朝楼道两头看看，然后走到了301房间门口，贴着门又朝四下看看然后脸朝外，用手在身后轻轻敲了三下，停下来再敲了两下停下来，最后连着敲了五下。门朝里面轻轻开了，里面的人将言凤佳拉进去，马上又关好了房门。
等那个人转过身的时候言凤佳却愣住了，居然不由自主把手伸到旗袍下摆里面，要去拔绑在大腿外侧的手枪。
那个人伸手拦住她。“麻雀，我是鹞子。”
言凤佳僵住了，惊喜地问：“原来你就是鹞子。”
“是的，我就是鹞子。时间紧迫不和你多说了。你密切注意省委的联络信号，一旦和他们联系上马上通知我。”
“我怎么和你联系？”
“在你住所阳台上，摆一盆一串红，晚上8点到这里来，大江旅社是我新建立的联络点。10分钟后你离开这里，注意观察动静。”
“知道了。”
深夜。
保密局审讯室。行刑椅上的李雅丽已经奄奄一息。
毛继川推门走进来看了一眼又昏死过去的李雅丽。
“怎么样？”
李四标摇摇头。“站长，这个小娘们骨头太硬了，再用刑人恐怕不行了。”
毛继川走过去揪住李雅丽头发，拉起来看了看。“马上送到医院去抢救，你带人亲自看守决不能出差错。毒蜂来电，很可能我们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四标说：“站长，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四平市委的人没有一个漏掉。”
“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他们市委成员，是他们省委和市委之接的联络员。还有这个人有可能知道和鹞子的联络方式。”
“那是条大鱼啊。”
“所以不能让这个女人死掉。”
“明白了，站长。我马上把她弄到医院去。”
凌晨。
铁东五马路一座小洋楼里。这是焦干青一个亲属的家。
这个亲属为了躲避战乱去了北平，把这座小楼交给了四平的一个朋友代为照管。凑巧焦干青认识这个人，便将房子借过来。那个人也落得清闲。如此兵荒马乱，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明月与焦干青扮成一对做生意的海外富商住了进去，并且陆陆续续将几条没有被破坏的线接了起来，加上护送他们进城的特务营战士，形成了地下党新的指挥系统。于是，这座位于富人区的小洋楼，成了新的地下党四平机关。
“明月书记，我刚刚收到一条情报：他们已经将蜻蜓送进了医院。”焦干青匆匆走进明月的房间报告。
“这是个好消息，焦干青同志，你马上安排人详细了解情况。我们要设法将蜻蜓同志救出来。另外天亮以后，去约定地点等着和麻雀接头。”
“我知道，已经准备好了。”焦干青说完走出去。
3月9日，上午，四平城防司令部内。
言凤佳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哼着曲子走进院子，先到门房去取报纸。她是保密室资料员，保管着城防司令部所有的资料。按照城防司令部的规定，四平所有报纸都必须送一份到司令部，送一份到保密室。言凤佳拿到今天的报纸，回到保密室关上门马上打开了四平晨报查找寻人启事，一眼看见中缝里的一条信息：“表妹，表哥来四平找你，看见启事，请与报社联系。”这是省委来人了。
言凤佳压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走出保密室，走进了司令部保密处处长办公室。
“报告杨处长，属下要去一下警察局。”
保密处处长杨浩龙正在沏茶，回头看看站在门口的言凤佳。“又是去拿这几天的治安简报？其实，可以让他们送过来嘛。”
言凤佳妩媚地一笑，走近杨浩龙低声说：“我想借这个机会喝早茶嘛。处长想吃点啥？”
杨浩龙“哈哈”大笑了两声。“鬼丫头，我忘了四海茶楼就在警察局对面。那就给我带一客四海的水晶豆包吧。”
“处长，看来您也是四海的常客，上来就点他们的招牌。处长，那我走了。”
言凤佳离开了杨浩龙的办公室走下楼朝大门，手里拿着那份四平晨报。刚刚走出大门，居然迎面看见秦崇剑开着车正要进来，便侧身让他。
秦崇剑停下车，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报纸。“漂亮的言少尉，要去哪里？”
“秦大主任，就是比我们这些小兵自在啊。”言凤佳开心地笑着打趣。
秦崇剑故意打了个哈欠拉着长调。“你哪里知道？我一宿没合眼，在给司令写报告。”
“哎呀，真是能者多劳，您这个三十九军无线电情报处上校主任，怎么还兼着司令部秘书的职务啊？”言凤佳有意无意地扬着手上的报纸，继续和秦崇剑打趣。
秦崇剑故意干咳了两声。“谁让我大哥是司令的学弟啊。没办法，我不是能者多劳，是兄命难违。”
“你很怕秦将军吗？”
“长兄为父，他比我大15岁，比我爸爸更厉害。”
言凤佳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秦崇剑又看了一眼她手中卷起来的报纸，那是四平晨报，露在外面的是中缝广告。
秦崇剑漫不经心地问：“言少尉这是去哪里？”
“警察局呗。我去拿这周的治安简报。”
“今天我不能送你过去了，司令在等我。”
言凤佳笑着抿起嘴。“秦大主任，我哪有这等福气，每次都有你这样的人物送啊？您忙，我走了。”
言凤佳离开司令部快步朝警察局方向而去……
警察局对面的四海茶楼已经熙熙攘攘人满为患。言凤佳一身军装走进去，跑堂的小二连忙过来应酬。
“这位女长官，您是……”
“我找人。”言凤佳傲慢地回答。
“长官，你请便。”小二毕恭毕敬闪在旁边。这年头最好别惹当兵的。
言凤佳穿着小牛皮靴，“咯噔咯噔”走上楼梯，一眼看见窗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顶礼帽，桌子上卷放着今天的四平晨报，中缝的寻人启事朝外面露着。她不慌不忙走过去，扬起自己手上的晨报。
那个中年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是表妹托你来的吗？”
言凤佳把自己的报纸斜搭上去，压低声音回答：“不是，是表舅让我来的。”
那个中年男子低声说：“你远远跟在我后面。”然后高声喊：“小二，结账！”
言凤佳快步离开桌子，在楼上故意东张西望了一阵，等中年男子把钱扔在桌上走下楼后，才装模作样地又在楼下转了一圈，远远跟在那个男子身后，一直朝四平五马路走去。
看着那个男子走进一座小洋楼，言凤佳跟上去之前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才上去推旁边的小侧门，门轻轻一推已经开了。
有人在里面低声招呼：“你好，麻雀同志，请跟我来。”
言凤佳跟着走进了这座小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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