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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由死向生与创作

试论由死向生与创作

作者: 为鹿刺青 | 来源:发表于2022-06-09 09:24 被阅读0次

    ——读钱穆《湖上闲思录》与冷冰川《无尽心》手记有感


        1

        死,有何意义?但生,全然不同。

        生而论死,如同有而论无,认识并接受,有意义。死的层次、无的层次,这是大同,没有人会例外。但有小异,是生,是有,是有生之年。

        有生之年,人都是从生到死,又盼着由死向生。

        自然,是同时但不平衡。古往今来,于大同处求小异,称得上由死向生的,有没有“我”?

        人皆所欲者,便是这一个“我”。

        在从生到死的方向,须知“正因为无我,所以才不朽”(钱穆《湖上闲思录.无我与不朽》)。在由死向生的方向,则要论“理先于气”“用先于体”“道先于器”。

        所以,在人与物区别的基础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对的,说“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则是错的。


        2

        死寓于生。生命的历程、意境的重复、精神的回归,都是如此。那么,习惯、技巧、性情,乃至生活的规律性、创作的形式感、性格的固定态,就都有一个特点,是死的。

        即便在艺术创作中,让别人认同你是一个人,也是基于死。

        而让别人认识到你就是你,则要论有无由死向生的特质。如何才够得上你就是你?论作者,一是与他人异,二是与古人异。论作品,一是与物异,二是与人异。所以,艺术作品,于人与物皆是是非非。

        或许,创作时把人拟物而丢的,欣赏时把物拟人而寻得,算是一种由死向生吧。


        3

        相对而言,生比死丰富。

        是否由死向生,又不能苛求“我”。

        与他人异,与古人异,交由“我”判断,还不如让他人以及后人判断。是以,由死向生这一点,“我”只能做到未完成,因为一个人完不成。

        但,作者总是强制关闭自己的作品,是以,这作品总不充分。未完成、不充分,应当是个人眼中由死向生的最大特点和遗憾吧。


        4

        本来“无我”,但有“我们”。譬如,一代又一代,个体的死亡并不影响人类存续。

        再说到集体与个体。从一开始,个人就处在集体之中。个人的发展,并不是为个人的发展,而是为集体的存续。

        这社会的规则,都是在保障集体的前提上,才容允一些个人的权利。个人太多的诉求,其实是伪命题,比如某些角度下的自由、平等。

        “我”不可以说“阳光之下并无新事”,只一辈子,未来还是新意多;而,“我们”可以说“历史并不重复”,放眼万年,人类总归是发展的。

        既然,人只是集体的一份子,哪里还有独立完整的个人?

        是以,无论哪个方面的由死向生,都不必苛求自己。


        5

        有限与无限,是必不可少与不可抵达的关系,所以,以至简表达至纯、以精致表达完美、以朴素表达天真,如此等等,大体是投入最小化和收益最大化的关系。这相当于说“希望自己长生不老”,但连“人类永远存在下去”都不敢肯定。

        所以,最大的创作理论,就是以有限表达无限,也可以说以有事无。大概有三种情形:无中生有,有至于无,兼而有无之。

        之前说在从生到死中由死向生,要注意死既是无,也是有。那么,生死和有无,不好分别一一对应,但没有什么超乎其外。


        6

        再自然,创作也只属于人文。基于人文与自然,个人的代表性有多重。

        之一:一个人、一类人、全部人。

        之二:之一的过去、当下和未来。

        由此,可以分析一下艺术里的孤独、自由和法则。要凸显个人,就珍惜孤独。要超越群体,就渴望自由。要把控时间,就仰谒法则。

        但,不存在完全脱离群体的个体,是以孤独之虚伪、自由之有限、法则之无用,不言自明。也可知,孤独而自由地探索艺术法则,基本是一句空话。

        个人因其与人文的关系,有复杂的代表性,所以独一无二,是以创作由个人或小群体承担这试错的责任。

        每一个有限所具有的可能性都被表达,人文在整体上将更趋近无限。而且,人文作为所有个人所有试错的总和,只容错,不纠错。

        不知对错,无关对错,如此而已。


        7

        个人在由死向生的的方向致力于无限,又是怎样?

        1.表达欲望,以长生不老为总;

        2.表达情感,不能长生,则以死而不朽为是;

        3.表达精神,死而不朽难,则以生生不息之传承为要。

        极端地说,有时候,以上三点无非就是“情欲”。但一切觉证,服从于人的生命力这条抛物线,尤其是下半生,感触尤深。

        所以,由死向生,不过是个人的欲望、情感、精神之表达。

        要知道,仅仅是了解他人、古人乃至之前的自己的不同,这条学习的路上,已耗尽了许多人。没有创作,但有记录。

        同时,意境的重复表达肯定是不行的,要的是寻找而不是体验。当然,细枝末节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但这足以安慰很多人。


        8

        再说精神的回归。

        竖螺旋式结构沿轴心投射在平面,如是圆环。这圆环上一点,若是一种创作,那这创作的过去就可设想为一条纵贯时间的虚通道。精神由此从古投射、照进当下。

        所以,回归就是沿着这条虚通道回溯这些投射和照进。

        即使真的回溯到了本来面目、童心和无,又如何?还是当下的时时处处要有这无。

        人文的开始是起点,人文之未来有终点。但就个人来说,自己既是起点也是终点。那圆环上,缺一星半点并无妨。

        精神之回归,更多是出于一种身份认同的需要,并不能保证个人拥有与他人、古人相区别的艺术成就。

        毕竟,一切都在此,包括从生到死和由死向生。

        但,仅仅从生到死这一点,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好、表达得好。

        甚至,离开了从生到死,纯粹地表达由死向生,又有何意义?

        没有至纯,没有完美,没有天真。


        9

        不表达,欲望、情感、精神更原生态,存在于那些好好活着、认真地从生到死的人心中。

        而被表达,则是一个由死向生的过程,被固定在作品中活着。

        表达,最好是以简至纯。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驾驭繁。虽然表达更深的无,必须要用更多的有。

        创作者的简,只是迫不得已的繁;欣赏者的繁,只是必不可少的简。

        仅凭冰山一角就足以传情达意,自然是拥有共同的潜意识和人文背景。

        创作者和欣赏者,到底该在怎样的程度上相互以信任和理解背书,这也是很宏阔的话题。


        10

        一种花的开,不必也不能有百种花的样。一种花的样,却可能有百种画的样。一种画的样,即风格和技巧。风格保证这画不是那画,技巧保证这画就是这花。

        因此,风格、技巧属于表达手段,除此之外,只有不表达。有时候,那花的样不一定是这画的样,宁愿不被表达。

        或许,是更注重或炫耀风格和技巧的运作娴熟、力量充盈、细节精微了,实在是没有太在意那花的样。

        不过,已然固定的风格,没有个性的技巧,是死的,除了第一人。

        但,只要生命还在,欲望、情感、精神总会发展;只要表达还在,风格和技巧总会变化。它们想怎样,创作就怎样,这便是最好。甚至于当下努力用尽,如同竭泽而渔、万念俱灰,也并不可怕。来日一到,又一番绿水青山。


        11

        神的作品,神也不一定满意,更不一定精准解读。何况一个人相对于另一个人。

        表达了什么,传递了多少,欣赏者无从置喙,但对于创作者来说,真相只有一个。然而,创作的未完成、不充分乃至失态,可能引入障碍,也可能发现新态,甚至永远改变旧态。

        欣赏了什么,了解了多少,不由创作者说了算,误解歧解都有可能。况且,欣赏者能够发现创作者不知情的泄密。

        神的创作,肯定不借助具体某一种形式,他能克隆要表达的整个,而且恰如其分。

        作品这种形式,本身就很局限。所以,认真地从生到死,有时候要比徒劳地由死向生更经济。表达这种形式,也有副作用,尤其当表达成了职业生活。

        但不管怎样,只有足够努力,以人类的智慧天分和时间精力,人也能接近神。

        ——2019年3月4-5日,如兰之州。


        补充1.“食”和“色”的不满足

        “食、色,性也。”个人成长关系艺术成长,是以贫穷不济和情欲未满乃至于节食、禁欲,对于创作如是生命原动力的体现。

        创作就是要“从心所欲”,但不能“为所欲为”。欣赏就是从“所能为”中发现“心所欲”。其间,遭遇了“抵死不从”,所以“不逾矩”,就是超脱“抵死不从”。从主动的角度来说,最根底也就是节食之节、禁欲之禁。

        人分男女,因此“抵死不从”有两种表述:1.阳性的,“‘欲望’就是永远也不肯到达终点。”也即李白《将进酒》:“但愿长醉不复醒。”2.阴性的,“我只想在那一刻把毕生的爱都用尽。”也即牛峤《菩萨蛮》:“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人类生存模式“其核心是刺激,可视为安全感、舒适感和刺激感之综合。”([英]德斯蒙德.莫利斯《裸猿三部曲》)因此在创作中,不断追求刺激又面临新的失望,又在新的希望中追求新的刺激。正是如此来体现生命力,又以此满足生命力的本来,尤其是试图保持其丰沛长久。


        补充2.可能性和想象

        变化无时无处不在。“明天更美好”蕴含着发展是人类去向的认知。

        但,回归区别于发展,尤为创作所热衷,呈现为推崇童年和故乡、羡慕尧舜之世或者伊甸园、以“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事多烦忧”来说希望与失望。

        其实,创作还是在向前走,无非有人凝望着过去,有人追求着未来,或兼而有之。

        因此,创作的变化中,诸如前卫与传统等等,只是理论。一概实践,并不回归,也回不去。

        创作放不下回归,或许是很多人看来,从生到死,实在是越来越少可能性、越来越没有想象的空间。而,百分百把握可能性和摹写想象,于创作极其重要。

        ——2019年3月17日,如兰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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