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三十一

作者: 闲嫌咸贤 | 来源:发表于2022-11-14 11:06 被阅读0次

    石头家院子里石头爹坐在树下桌旁,举个大烟袋在吞云吐雾;石头蹲在热水盆旁边给鸡拔毛,眼睛不停地从窗户往屋里瞅两位姑娘;石头娘在厨房忙活。牛棚里的老牛正在低头吃草,篱笆门外,一辆小驴车刚刚驶过。

    该搬 “坑儿”了,小翠站起来直直腰伸伸腿,然后哈腰将嘎拉哈往炕上一撒,撒出两个“坑儿”两个 “肚儿”(背儿),抛了三次口袋把四个“肚儿”抓在了手;最后一次搬 “轮儿”,把嘎拉哈往炕上一撒,撒出四样,小翠寻思: “这可是关键的一次,不能坏。”定了定神。将口袋往空中一抛,抛的高高的,眼睛瞅着口袋,下面手迅速的把一个“真儿”和一个“肚儿”翻成了“轮儿”面朝上。接住口袋,又把口袋抛的高高的,在翻 “坑儿”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紧挨着原来面就冲上的 “轮儿”,把 “轮儿”碰倒了,这时小翠又想扶 “轮儿”,又想接口袋,在这一刹那间,口袋掉在了炕上。这边奶奶:“哎呀!”了一声,兰兰那边“哈哈!”笑出了声,早就等不急了。

    院子里石头把鸡毛退完了,拎着白条鸡往屋里走,篱笆门外石头哥哥、嫂子各拎着把镰刀身后背着青草走了进来。哥哥离老远就喊:“今天有什么贵客,要炖鸡呀!”石头回头,说:“没有什么贵客,都是自家人。”哥哥嫂子把青草放在牛棚旁边,走进屋,看见小翠和兰兰;兰兰抬起头,说:“哥哥嫂子回来了,”嫂子说:“小翠也来了,”小翠说:“我来帮起土豆来了。”哥哥说:“好哇!”于是哥嫂进东屋了。

    兰兰和小翠继续歘嘎拉哈,兰兰拿起口袋,喘口气,一把搂起了四个嘎拉哈,往炕上一撒,紧接着口袋就抛向了空中,就听着:“歘、歘歘、歘,”四个嘎拉哈都变成了“真儿”面朝上,用手一搂,四个 “真儿”面冲上的嘎拉哈就撰在了手里,随手接住了口袋。闪电一般。看的奶奶直发蒙,这时嫂子换件红对襟衬衫和石头也进来了,石头看见了情不自禁地说:“好!”小翠瞪了石头一眼,石头马上低下了头,嫂子也说:“兰兰有进步哇。”兰兰又把嘎拉哈撒在炕上,一下出来四个“真儿”面朝上,这一下大家“哇!”的一声,奶奶说:“神了!”小翠站在那没有表情。

    厨房里两口灶锅同时冒气,一口锅蒸的是苞米面大屏子,锅中间是土豆炖芸豆;另一口锅里是母鸡炖蘑菇。哥哥过来帮着母亲烧火,石头娘在菜墩上切辣椒,这时嫂子过来了,说:“娘,我干点啥?”石头娘说:“什么也不用你干,你去玩去吧。”石头娘知道大媳妇爱玩,嫂子乐呵呵地又进了西屋。看见兰兰正在搬 “轮儿”呢,手、脑、眼都集中在了口袋和嘎拉哈上了。她是蹲在炕沿边,口袋也是抛的太高,往下落时就斜了,往炕里边落,兰兰急忙将身子往前倾、手往前伸,脚一使劲蹬跐溜了,来个狗抢食,嘴一下子磕在了炕席上,口袋“啪”的一声掉在了炕里。奶奶闭上了眼睛,往后一仰躺在了炕上;石头站在那又:“哎呀!”了一声;小翠赶紧把口袋捡回来,准备再战。这时嫂子说:“小翠,算我一个,我先来。”小翠心切真有点舍不得,没办法,只能让嫂子先来;兰兰看见奶奶躺在炕上,急忙上炕,说:“奶奶怎么样?”奶奶说:“没事,躺一会就好。”小翠也上炕了,说:“奶奶,您上那边躺着,这边太乱。”于是小翠和兰兰把奶奶挪到炕梢,帮着铺上褥子。

    嫂子上炕盘腿背冲着开着的窗户坐下,小翠坐在嫂子左边,兰兰坐在嫂子右边,石头斜坐在炕沿上。嫂子穿一条绿裤子,短头发长瓜脸,长眼睛粗眉,小嘴,用一只大手抓着口袋和嘎拉哈。手一甩四个嘎拉哈就落在了炕上,两个 “肚儿”两 个“真儿”;口袋抛向空中,下面手一搬,两个“肚儿”都成“真儿”了。回手一转腕,四个“真儿”就都抓在了手里,一张手,口袋就落到了手中。利索麻利快。一撒手四个嘎拉哈又落在了炕上,两个“坑儿”两个“真儿”,口袋往上一抛,下面手背,贴着炕席,五个手指头扎煞开,往前一戳,两个 “坑儿”向上的嘎拉哈就进入了中指和食指、食指和无名指的叉吧里,手掌一翻,随手一搂,翻过手,口袋又掉入了手中,石头说:“绝了”;小翠在那张着嘴瞪着眼;兰兰在那闭着嘴眯缝着眼。嘎拉哈又撒在了炕上,口袋抛上了空中,就听着下面“哗啦哗啦”几声响,抓起嘎拉哈,歪仰着脑袋,眼睛瞟着快要落下的口袋,一哈腰,迅速把手、背到身后,一张手,口袋不偏不倚又掉进了身后的手里。小翠歪着头;兰兰伸着脖子;石头站了起来,说:“杂技表演” ;“哇!——”响起几声“噼里啪啦”的掌声。这时石头娘进来了,看到小翠和兰兰在鼓掌,说:“你嫂子玩嘎哈啦可是把好手,在咱们这十里八村是数一数二的。”又说:“收拾了,别玩了,吃饭!”又说:“石头,把你爹从房后叫回来。”小翠有点恋恋不舍,嫂子也有些不尽兴,兰兰把嘎拉哈收拾到口袋里。

    一桌子丰盛的宴席,桌子中间一大盆母鸡炖蘑菇,挨着鸡盆靠树,盘子里盛有一条清炖鲤鱼,紧挨着是青椒干豆腐,再往右是鸡蛋柿子,再往右一大碗土豆炖芸豆,再往右一碗农家酱,紧挨着一盆大葱,一盆生菜、里边还有尖辣椒、柿子椒,一盆黄瓜,再往右一盘子鸡蛋饼,再往右一大碗烧茄子挨着一盘炸花生米,还有一盆黄瓜粉皮凉菜,青白分明。一盘切开的咸鸭蛋清白黄三色,挺显眼,一笸箩金黄色苞米面大饼子带着褐色的胡嘎巴儿映入眼帘,一壶烧酒几只酒盅摆在桌角处。石头娘、石头哥、嫂子在桌旁忙活着;石头爹挎着一筐香瓜和石头从房后转了出来;小翠和兰兰搀扶着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翠把奶奶扶到靠树、长登子上坐下。石头看见了心里有些难受。石头爹把香瓜筐放在凳子旁边,坐在奶奶左侧,石头娘坐在石头爹旁边,石头哥坐在奶奶右侧,挨着嫂子,这边是小翠、完了是石头,再就是兰兰,大家都陆续就了坐。大黄狗冲着宴席趴在院中,大花猫悄悄地钻进了桌子底下。一幅山水农家乐。

    石头娘拿起酒盅,放在奶奶面前一只、老头子面前一只,又拿起两只酒盅递给大儿子,说:“大媳妇喝酒不?”石头哥冲着自己媳妇说:“少喝点吧,”媳妇没吱声,于是石头哥接过酒盅,放在自己媳妇面前一只、自己面前一只;石头娘顺手放在自己面前一只酒盅。石头哥拿起酒壶,先给奶奶倒上,奶奶说:“我就这一盅,”然后给爹、娘倒上,回过来给自己媳妇倒上,看着兰兰、石头、小翠,说:“你们不喝酒拿碗来倒上点白开水,”于是兰兰起来跑去厨房拿来三只二大碗,一把暖壶,把碗分别摆在三个人面前,倒满了水;哥哥自己也满上了酒。石头爹高兴地端起酒盅说:“今天咱家是最团圆的,来、喝一杯。”小翠听了挺得劲,石头听了挺别扭。兰兰听了摸不着头脑,心说:“我算啥呢?”于是大家举起了杯,这仨小人,两手捧着满满的碗也都举了起来,爹、哥哥一干而尽,奶奶刚沾了一下嘴唇,娘和嫂子都喝了一小口。三个小人一㨄、每人喝了大半碗——都渴了,大半天没喝水了。娘说:“趁热吃鸡肉,”石头爹给奶奶夹了一块鸡腿肉,自己夹了一块鸡膀子;娘从盆里夹出一块鸡胸脯肉,说:“受累了,多吃点,”放到了兰兰面前的盘子里;石头夹了一块大鸡腿,放到了小翠盘子里,娘瞟了石头一眼,石头装没看见,自己也夹出了一块鸡肉;那边嫂子夹个鸡脑袋放在老公盘里,自己把鸡脖子夹起来;哥哥拿起酒壶给爹满上酒,自己也倒上酒,举起酒盅说:“爹、喝,”于是爷俩干了,娘和嫂子也喝了点。石头哥拿起酒壶,和爹又都满上。

    石头娘从鸡盆里夹出一块蘑菇放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然后从鸭蛋盘里夹出半拉咸鸭蛋放在小翠盘子里,从笸箩里拿出一个苞米面大屏子递给小翠,说:“小翠饿了吧,多吃点,小小年纪干了那么多活,也累了。咱们家不像城里人,有白面馒头,咱这农村成年到辈子吃苞米面,没办法,谁叫咱是农民了”;石头从笸箩里拿出一个苞米面大饼子给了兰兰,自己也拿出一个,咬一口,夹一条芸豆放在嘴里,嘴巴子鼓起个大包,在嚼呢;兰兰接过来苞米面大屏子掰一半另一半放回笸箩里;娘然后又说:“咱们家吧,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看你大爷当了一辈子农民,受了一辈子苦,挨了一辈子累,穿的破破烂烂,埋埋汰汰,到现在还得干活,没办法呀,老了也没有劳保。不像城里人,有体面的工作,挣的钱还多,不愁吃不愁穿,穿的利利整整,退休还有劳保,看病不花钱,住房不花钱,多享福哇。现在乡下人都想往城里奔呢。”这时嫂子端起酒盅一仰脖,干了,夹了两粒花生米,嚼着说:“是呀,要不是我嫁给你哥,我才不在这受这洋罪呢,成天的下地干活,夏天太阳晒得你汗珠掉地摔八瓣,春天栽稻子累的你腰酸腿疼,秋天收庄稼不匀空啊,多么苦多么累都得干,冬天刨粪、拾柴,手脚冻得像猫咬的似的,无处躲无处藏的,平时买个咸盐酱醋都没有钱。我也找个城里的,享福去。”说完站起来,手指着自己的老公,说:“看你哥,造的像个小老头似地,不知道的,说他五十岁都有人信,再看看我,晒得却吊黑,也没有个人样。”说完自己满上酒,端起来,说:“奶奶,爹娘,老公,弟妹们干一杯,都是眼泪呀!”自己先干了,石头爹和石头哥也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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