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
夜的黑幕笼罩了整个城市,只剩下路灯淡淡的光和夜虫嘶哑的低鸣在顽固地抵抗。F坐在地板上,毫无睡意,整个房间黑的,只有路灯透过玻璃在他的身前投下稀疏的光斑。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空中的月,纯白、明亮,但是缺了个口,而且分明透出阴冷来,使得F裹紧了衣服。阴冷过后,F又感到了孤寂,拖动已经麻木的双脚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在摸索中旋亮了落地灯。面对突如其来的光线,F适应不了,用左手遮住眼睛。然后在书橱上拿了一本书,把身体埋进了灯下那把扶手椅,同样随意地翻开,在柔和但仍略显刺眼的灯光下打发寂静而冗长的夜。
F的思绪像是被幕裹住一般,无法想白日间那么自由。书上的字映在眼中仍然是一个个单独的字,彼此间没有联系,引起不了心情的起伏。字成了幻影,短暂地在脑中出现后,就立即消逝了。书成了字符的堆积。
字符使得F无意再读下去,他搁下书,重新抬头看窗外,夜依然像幕布一般挂在眼前,挡住了一切白日间能够看到的景物。月被淘气的云朵遮住,旋即又努力地探出头来,周而复始。F看着这犹如孩儿嬉戏的情景,不禁的笑了。今夜,他头一次感到轻松,他站起来,靠近窗子,像是要缩短和月之间的距离,但立即又感到自己的行为很可笑,转而去看街上的夜景。城市漆黑而寂静,只有远处闪烁的车灯在继续着属于他们的繁华。
幻
不知从何时开始,F总会在一个个寂静的夜里感到空虚。这种空虚是从心中萌发进而侵蚀到身体各处的。所以,F总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准备一些吃的,以便填充夜里和大脑一样空虚的胃。
F从扶手椅中钻出来,离开了房间,径直向厨房走去。他没有开灯,他无法承受在久出黑暗后突然来临的光明。而且长期在夜里走动,使得他对这段路非常熟悉。他丝毫不必在意路边的东西,更不用担心会被它们绊到,在暗夜顺利地走到厨房对F来说是一件易事。某种程度上说F已经蜕变成一只在夜间出没的兽。
F冲了一杯咖啡,在餐桌上拿了一点面包,转身向房间走去。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伸手拿了块面包。袋子在手指的压力下急剧地变形,在黑夜中发出很大的声响。F一面嚼着干硬的面包,一面看着桌子上的咖啡。伴着浓香,层层热气从杯子里飘出来,在半空中幻化成各种形状,最后消失了。前赴后继,不曾停止。F觉得这有趣,便只是呆呆地看,不时想起什么似的嚼两下面包。他就只是这样的看着,像雕塑一样在桌前坐了半个小时,直至杯口再没有雾气时,才像是被施了复活咒,从雕塑变为人形。F木纳的眼睛立即闪出光来,伸手抓过杯子,抬头喝光了它,咖啡幻作灵魂渗透进F身上的每个细胞,思想得以恢复了。
堕
F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空中的月,月和他作对似的,丝毫没有落下去的迹象,一直挂在原来的位置,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夜成了永夜。被夜幕裹着,一切都是黑暗的,即使是在灯的照耀下。这点光明太过微薄了,F整个身体是黑暗的,同样包括他的大脑。
F有意要和黑夜斗下去,但又感到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需要什么来陪伴或是支持。在寂静中声音是最好的朋友。想到这个,F转过身去,打开了音响。没有跳跃的Hip-Hop,没有狂烈的Rock,有的只是和夜一样冗长而低回的旋律。F想不起是什么,直到哥哥的声音打断了F在记忆的深渊中苦苦的寻觅。这声音熟悉、缥缈,又分明带着忧愁。F痴痴地听着,沉醉在其中。歌声真实,但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与现实世界间隔了一层紫红色的薄雾。薄雾中隐约浮现出哥哥的身影。他把自己的情愫编织成乐诗,透过薄雾像现实世界蔓延开来。F看得见薄雾,却触摸不到,更走不过去。闭上眼,F躺在扶手椅里,任凭薄雾将自己包裹。柔情、阙歌、爱火在眼前飞旋。
F瞥了一眼窗外。这是,月分明是一点一点往下堕了!嘴一抿,脸上绽开了笑容。堕!F整个人整了一下。哥哥是已经死去了的。他在那轮紫红色的残阳下,用尽自己的生命在地上绽出一朵妖艳的花。
命运愚弄了哥哥,让他在活地最灿烂的时候凋零。哥哥则用自己的一生去愚弄人活在世上苦苦寻觅答案的人们。
“3811,老地方见,如花。”十二少在《胭脂扣》说。但是在今天,台词却变成了来自天堂的寻人启事。于是乎,我们在失去哥哥之后又失去了梅姐。她走了,去做她的如花,去兑现早在电影中许下的诺言。
“风再起时默默地这心不再计较与奔驰,我纵要依依带泪归去也愿意……”
F在歌声中深沉地睡去。
觉
F就躺在凌乱的房间里。CD、书、包装袋散落一地。阳光透过玻璃,强烈地照射进来,照在F朦胧的睡眼上。F用手一遮,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早上与他无缘。当阳光在这个房间里充满,F在扶手椅里爬起来。拖着腿走到镜子前拨弄着凌乱而倔强的头发。胡乱的洗漱了一阵。端着盘子嚼着早已无味的早餐。早餐对F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享受,而成为了填饱肚子的例行公事。 F不断反复凌乱的每一天,他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毫无思想地反复着每一个木然的动作。
在喝番茄汤的时候,F隐约地看到里面有一张脸。他不认识。他坐在餐桌前坐着,等待汤平静下来。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汤里?F在心中疯狂地呼喊着,他可以感受到额头血管在猛烈跳动。脑中在飞快地搜索着一个个自己熟悉的面容。
是自己?!脑中的画面定格了。脸向下凹陷的,我有这么丑吗?难道我竟变成了这个样子?F冲向镜子,瞪大眼睛,手挤弄着脸。还好没什么异样,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和平常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在愚弄自己?
F寻找着答案……
后
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人被愚弄,可能来自他人,可能就是自己,不得而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愚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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