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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撕裂的节点

一个被撕裂的节点

作者: 颜久青的专栏 | 来源:发表于2017-08-04 21:09 被阅读0次

     这是我的30万字实验室,每天更新,等到写了30万字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欢迎你关注我,和我一起见证。

    上海比北京热,室外热浪滚滚,路边共享单车的座椅发烫,需要放在阴凉处20分钟左右,屁股才能贴上去。

    办公室开着26度的空调,待久了甚至觉得有点冷,吃完外卖,特别想睡个午觉,刚好休闲区的窗台上铺着瑜伽垫,可以躺上去。

    同事说,这里是看夕阳的绝佳位置,12层的朝南大窗户,傍晚目光向左就是夕阳西下,水岸风情,视野开阔。

    我侧身躺下,眼睛扫过窗外的景色,楼下绿化区有十余人,身穿长袖,头戴遮阳帽,蹲着修剪草坪,在太阳底下慢慢挪动。

    过了几分钟,一个白衣男子骑电车过来,放下一袋矿泉水,蹲着的人起身靠拢,人手一瓶,扭开盖子仰头喝。咕咚咕咚……隔着几百米,我仿佛还能听到水往干涩的喉咙里涌动的声音,因为这一幕我再熟悉不过了。

    在乡下,太阳高悬的中午,田间地头随处有人在劳作,砍甘蔗,种玉米,收水稻……

    大学之前的暑假,我偶尔会下地帮忙干活,炎热加上强力劳动,人体水分流失很大,你最想要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瓶凉白开。扒开草丛,取出放在那里避晒的水瓶,仰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此刻躺在12楼的窗台上,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炎热和干渴,一种撕裂感又涌上心头。

    上个月大学舍友来我家住几天,有天深夜,我跟她说起过这种撕裂感:我这么一个节点,一头连着底层农民,另一头连着中上层光鲜的人,然后被两端撕扯。

    这种对底层的连接不是指知道他们的存在,而是指进入到具体的情境中,在他们中间,触碰过他们的喜怒哀乐。

    很多人对于底层的认知,来源于新闻,来源于短暂的相遇,比如从公众号上知道某个村民过得很苦,取餐时见到汗如雨下的外卖小哥,逛街时看到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而我的认知来源于跟他们的长期接触。

    有一对78岁左右的老夫妻,又黑又瘦,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整个人矮了半截。膝下三个儿子,一个还打着光棍,爱喝酒,常醉,平时很少干农活,开一辆小客车往返于村县,赚不了多少钱;一个离了婚,做了几年的上门女婿之后又回到了家;一个带着妻子外出打工,为20岁的儿子准备娶老婆的钱。

    养儿防老,谁知老了还要为儿子操心呢?两位老人每天出门干活,松土、起垄、播玉米种、施肥、除草、喷农药……

    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样貌态:头发花白,佝偻着背。十年过去了,他们只不过是头发更白,背更弯曲。也许他们曾经设想美好的老年生活,但现在如一滴汗,掉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还有一户人家,女儿嫁往他乡,两个空巢老人相依为命,每个月有政府资助。大叔生龙活虎还能下地干活,大婶体弱多病,瘦得皮包骨,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去串门的时候,时常看到他们就着一盘青菜吃饭,偶尔会有肉菜,不是肥瘦相间的猪肉就是排骨。买肉要去14公里外的县城,再加上没有冰箱,所以他们买来的肉都是当天,最迟第二天吃完,然后就开始吃青菜,隔几天再去买肉。

    他们家养了三条狗,去年有一条在马路上被疾驶而过的车撞死了。在农村,偶尔会有鸡被车撞死,如果没有被碾碎,比如压到了头,其他部位还完好,主人家会收回去,清理一下就是美味的菜肴。

    狗被撞死,这倒是很罕见。两位老人不吃狗肉,所以任由其他人拿去烹饪。陆续有几个人兴冲冲地跑来看,结果天快黑了那条狗还在路边的草丛里,因为它实在太瘦小了,瘦到入不了缺下酒菜的村民的眼。

    大一暑假,我参加了某个训练营,去到一个贫困县。那里山多地少,主要农作物是玉米,见缝插针地长在石头间的泥土里。

    有天准备走山路去邻村,路上遇到一个上小学五年级的男孩子,黑黑瘦瘦,背着一个竹编箩筐,里面装着玉米。我和同伴过去帮忙,我自告奋勇背起箩筐,刚站起来就感受到一股很重的力,肩膀被压得生疼,走了十几步路我就受不了了,给一个壮硕的男同伴接了去。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会上坡,一会儿下坡,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他家,两个相连的瓦房,门口有几只鸡,屋里唯一的大型电器是电视机。他从碗柜里拿出一盘炒花生,从灶上端过来一锅粥,留我们吃午饭。

    几天的行程中,村民们都很热情,但我们是不会吃他们的东西,有可能我们吃掉的,就是他们家一天的口粮,所以讨了口水喝就走。

    无需再说更多的例子,幸福的人都相似,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当我近距离接触到那些五花八门的苦难,心里会堵得慌。

    我所连接的底层民众,是鲜活而具体的,所以在很多场合,它们会闯进我的脑海里。

    比如和大家一起吃很贵很丰盛的饭菜,临走时还剩了一桌,我会想到节能灯下他们桌上可怜的菜叶子。

    比如在北京SKP,看着橱窗里的爱马仕、阿玛尼,我会想到他们在县城的大卖场,为一件十几块钱的衣服讲价。

    比如看着很高很明亮的大楼,我会想到楼里的一根柱子,就抵得上他们自建的两层楼,而他们为了这两层楼,要付出3-5年的时间,在广州深圳的流水线上,像兵马俑一样地工作。房子建好后,还要重回流水线,继续赚钱。

    以前我相信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可是我亲眼看着很多人的生活越来越糟,真正让我难过的,不是他们所受的苦,而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美好的生活。

    有人屋里酒肉臭,有人路边穿不暖,自古如此。幸好,我遇到的这里些人,即使艰难,但是都很认真很努力地活着,在不可逆转的命运里,收获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

    这是我的30万字实验室。每天更新,等到写了30万字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欢迎你关注我,和我一起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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