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多礼拜,搬家了。
对一个城市有多留恋,搬一次家就知道了。
搬家是一个解构生活的过程。打包的过程是第一次审视。平时东西在房子里乱摆乱放,不用的就散在角落积尘,常用的久而久之也就熟视无睹了。生活家居用品,没什么需要人的注意的——直到要搬走。这些零零碎碎才又被重新规整。越装箱越吃惊。一开始是讶异,这些年积累的事物如此多而重复,看似必须实则完全没动过。我有几盒签字笔还没开封;自己买的加上赠品送的牙膏也有好几管;买的垫子说要在屋里锻炼,就那两三次。买书的时候倒积极,现在也没全读完。还有成堆的电池、西药、茶包、没拆过的袜子。一边往纸箱里头塞,一边回想过去为了生活的储备添置了多少东西。根本用不上。
然后等被单也装进了袋子,纸箱也封上了口,要带走的家居靠在一边,地板扫干净之后,巡视一眼房间,又有一股突然的窒息感抓住咽喉:所谓的家,竟就是这么点东西构成的。 两袖之外,四壁之内,不过也三四只箱子而已。房间如此空旷,让人不习惯得喘不过气。莫名觉得自己很可笑。只身在外,且不说所成之学,赖以立命的生活堆起来也不过占地三平米而已。它仿佛在嘲笑着这些年的理想和彷徨:雄心壮志有何耐,高潮低谷又何用,到头来不也就是这么半车。好像有一种被打击的感觉。
我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反正东西也不多,不需劳师动众,干脆自己搬。我要从这个路口,搬到三条街外的另一个路口。不仅越搬越远,而且越搬越小。有点心寒。但搬家这件事情本身却十分激励。这是一段全新的生活,过去所有的不快,所有的不顺,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不知所措,都可以统统抛弃。楼下的看更不认识你,楼外买早餐的没见过你,电梯里碰到的人也都全然陌生。这想想就令人向往。而这又令我发笑。这是要得多么低落。
我抱着一个纸箱,大晚上走在大马路上。虽然还没到午夜,可毕竟是学校旁边的路,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干脆大摇大摆走在大陆正中。天气还是那么燥热,路灯还是那么远,把影子拉得很长。一切都十分熟悉,但又带着一种新鲜感。我感觉自己由一个过客,变成一个新的过客。
这么一想,好像也心安一些。看着桥下走在夜色中的人,稀疏可数。他们是这个地方的人么,还是说他们也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么?他们有想象过自己在这个地方终老么?当他们越过凌晨回到家中,看着熟悉的桌椅板凳和在床上熟睡的人,他们会感觉“啊,这就是我这辈子要住的地方”么?
好像又想太多了。但如要真的去想,确也难以想象。由此看来,奋斗中的人们啊,我们都是过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幸会。
所以在我终于抗着重担打开新房门的时候,我突然对这个在我生命中注定匆匆停留的巢穴更加期待。我可以在这里继续读书,我可以在这里见证我和同伴的事业,我可以在这里准备另一段旅程,我可以坐着喝牛奶,或者和那些辛苦搬过来的茶倒在一起冲奶茶,然后把这小房子,取名叫“歇脚亭”。
如此看来,我对这个城市,还是有未尽的留恋。
在我消沉的时候,老同桌和我说,如果你对这里还有留恋,那就留下,然后从这里开始飞。这是我自己理解和总结的。他用的是现成的歌和抄来的词。逃跑计划的歌。他是我中国独立摇滚的启蒙者。改天再来聊他。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如果要套用这次的主题,以及他唱的歌词,那就是:唯有家里亮起的灯,不可辜负。
我好像又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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