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子然
解散公司后,我倚靠到其他公司干设计师老本行,余暇时开着专车到处跑。在地下城打听到岱小乔的住址后,我把全部家当都搬到和她同一个小区,把父母、孩子也接了过来。
大疫第三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到了三月份的时候,城市的疫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感染的人数呈指数级式增长,舆论的风向变了,大家都在猜测,上海会像武汉一样封城。一开始事实并非如同料想的一样,上海实行精准防疫,动态清零。只要某区一有疫情,马上把阳性患者集中送到方舱,原地防控消毒,封条围墙。到了四月份开头,上海最终决定要以黄浦江为分界线,分批次封城。在留给我们三天准备物资的时间里,我去了居住地街道报道,申请做一名志愿者。
一开始,我是给居民扫核酸码的志愿者,扫了一周,居委会书记看我似乎还有余力,于是经过一番培训,让我上岗协助捅喉咙的医生,简单得说,就是掰棉签。我们小区里大约有一千八百多人,分成了南北和北区两大区域,有两个核酸点。我被分在了南区,这是我主动要求的。
一早,我带着喇叭,在小区里扯着嗓子通知大家下楼开始做核酸。“请居民同志们下楼做核酸,现在可以做核酸了!我们九点结束!”知道她爱睡懒觉,所以特意在岱小乔的楼下多停留了一会。隔三差五地,我跑到她的楼下放喇叭,吼的不是大学那会流行的告白,而是督促做核酸。想想,也是挺逗的。扯完嗓子,我再马上跑到核酸分布点开始掰棉签。眼到了,耳到了,手到了,但是心思全在队伍里。既担心岱小乔从天突然而降,火眼金晴地识破防护面具里小心翼翼的我;又担心她经过我的身边,却毫无察觉,仿佛我是一个陌生人。就这样等了三天,岱小乔并没有坐在我的桌前。到了第四天,我已经和其他志愿者们打得火热,他们说要帮我把女孩引到我的跟前。
我还是坐在那张桌前,心不在焉地掰扯着棉签。看到不远处引导队伍的志愿者,指引着,把那个我朝思暮想的女孩分流进了我负责的队伍。她一直在看手机。“都快捅喉咙了还看手机!你老公就在前面等你啊!”我开始忿忿不平。我的想法不知道怎么的被其他人听到了,他们忍住笑意对我点点头。
她看着手机,一步一步朝我靠近,那是阳光的味道,似云朵的微笑,也似花儿的绽放。我的心中涌现出种种瑰丽雄奇的形容之词,种种千愁万绪一言难尽。就在她落坐在我的跟前时,我手里的棉签就这么掉了——“哎哟!”我一声惊叫,低头去捡。她认得出我声音的吧,我抬头会不会吸引她的目光?但在下一秒,她狐疑了,她看着医生,问道:“需要前面一个人重新捅一下吗?”“要的,让这个人回来。”医生说道。然后她看着医生的眼睛,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喂喂!看我这里啊!我才是你老公!”我内心呐喊道。
医生用他自以为帅的标准姿势为岱小乔做核酸,我呆呆朝她看着,她合上嘴巴,笑着道了一声谢,就欢脱地走了。完了?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大家似乎对我的遭遇表现得非常同情,围了过来,一个说,“你去休息一下吧。”“不用不用。我没事。”我硬撑着。“她认出你来了,我听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声了。就在刚才,她觉得,苏子然掰扯棉签的样子真帅!”
隔三差五的工作,让我对做核酸充满了仪式感般的期待。我几乎很晚才睡,想听一下岱小乔又有什么心理动向。在治疗岱小乔目前这一段尚未结束的感情而留下阴影的过程中,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心绪投入太大,难以自拔。有时听着听着,自己就胡思乱想,深陷其中,唉声叹气。
到了四月底,我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打算离开她了。岱小乔还没有离婚,结合听取亲朋好友们的分析,大家一致认为她不会离婚。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算可以维持,还有一个孩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放弃多年经营的婚姻?我的脑电波对她说,别了,我心太累。她也不挽留,只是说,你休息几天,想清楚了再找我。过了几天,经过内心的挣扎和思念后,我重新回到岱小乔的故事里,平静几天。但隔段时间就会再一次离开她。
从她记录的文字和脑电波来分析,岱小乔一次次推迟离婚手续,是因为疫情管控。但是,我知道,她和队友所谓的谈判还没有达到谈离婚条件的那一步。他们现在还是冷战,万一岱小乔好了伤疤忘了痛,心头又热乎了……我为我的想法感到失望又无奈,备受煎熬着,好像已经抵达最深的失望之处。
最近会看一些当年错过的好电影,比如网友推崇的94年的经典之作《大话西游》。我在黑暗中,吃着薯片,看到青霞和紫霞两位仙人迥然不同的性格,会心一笑;看到至尊宝爱上了白晶晶后,多次出入月光宝盒,不厌其烦地穿越时光拯救她,我判断那就是真爱;看到了至尊宝多次拒绝紫霞,多次利用紫霞,让紫霞恨不得挖开他的心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哼,我是嗤之以鼻的,感情总有先来后到,我不觉得此时至尊宝是爱紫霞的。彼一时,我以为白晶晶就是齐天大圣的一生挚爱。然而,许久之后,随着那一曲《一生所爱》的出现,让我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最近,岱小乔在朋友圈写下了“虽迟但到”的话。问她,她也不解释。怀着好奇,我去调看了最近一周的监视记录,结果令我大吃一惊。
他们剑拔弩张地讨论孩子抚养权应该归属于谁。岱小乔目前没有工作,队友认为她没有能力,也没有经济来源抚养孩子,出于孩子还是家族里唯一的男小孩这一方面的考虑,他绝不会放手。岱小乔表示会重新找一份工作,她要用分割后的全部财产来换取抚养权。队友考虑了几天,不同意。孩子还小,没到法定年龄,所以也没有选择权。从早到晚,孩子哭哭啼啼,两人争得鸡飞狗跳。
疫情期间并无处可去,他们的婚事也让我天天守在房间,看监视,听他们“吵架”。吵了两个星期,两个人不吵了,又一次陷入冷战。我又生怕岱小乔再一次陷入温柔乡。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合”,他们过一阵子又该和好了吧。仿佛我已经提前看穿了他们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规律。我为她操碎了心。
在一个夜里的“促膝长谈”中,伴随着我的唉声叹气不由自主地传给她,岱小乔调皮了一下下,“苏子然,一起睡觉吧!”
我顿时热血沸腾,兴奋得一下子冲到了颅内高潮的顶点,仿佛看到她穿着可爱的睡衣,支着脑袋等我睡在旁边。我马上回复“好咧!来了!”
这时候我爸老苏的声音突然出现了,“小姑娘,怎么不去做大白?你也可以做志愿者的呀。”
“好主意!多谢你的指点!”岱小乔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就应和了。
“爸,你怎么也有脑电波这个功能?”
“我天天听你们传送什么脑电波,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叔叔,我们是不是见过?”
“叔叔在你去城市超市的路上,和你聊了很久呢。”
岱小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世界早就相互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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