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笔曾精准刻画了很多知识分子形象,有迂腐、堕落的旧知识分子,也有自我觉醒、试图反抗的新知识分子,但可惜的是,他们一些人在难以抗衡封建社会之后,随之动摇、迷茫、挣扎、放弃,叫人叹息,又怒其不争,《在酒楼上》的吕纬甫便是这样一个形象。
《在酒楼上》讲述的是“我”回到S城,遇到了旧友吕纬甫,便闲聊了一些近况,却发现当年“同到城隍庙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的他已经变得敷衍模糊,会为了使母亲安心,而回乡给小弟迁坟,给顺姑送剪绒花,也会为了生计而去教“子曰诗云”,甚至还教《女儿经》。
吕纬甫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起抗争的新青年了,而是一个回到俗世生活的人,迷迷糊糊过日子,眼睛里也不再有当初射人的光了。
二人一相遇,吕纬甫便向“我”表达内心感受:
“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很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
吕纬甫虽然已经过上了平常生活,但他也还残留着以前的进步思想,会有时自省,所以才能如此真切地说出自己的体会与感想。在吕纬甫这里,他觉得自己可笑也可怜,像是小虫子一般,稍加惊吓,就会飞走,等到再飞回来的时候却并没有走出多远,起点和生活依旧没有变,只是徒劳绕圈。
直至说起给三岁就死掉的小兄弟迁坟,以前的吕纬甫肯定会拒绝操办这件事,认为只是封建迷信,但是现在的他却觉得让工人掘土的命令是“我一生中最为伟大的命令”,读者会油然产生一种荒诞感。
而且坟墓里分明什么也没有了,他却还是按照仪式,仔细认真地完成了迁坟。这种仪式分明是宽慰活人的,哪里是照顾已死之人的?以前的吕纬甫可能会嗤之以鼻,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他现在愿意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花费时间和精力了。
接着,吕纬甫又去办了另一件“无聊”的事情:去给以前认识的顺姑送花,然而能干好客的顺姑已经因病去世。她和吕纬甫无疑都是善良且脆弱的,他们都被残酷的社会和生活所摧残。而活着的吕纬甫为了养家糊口,也向社会妥协和屈服了,愿意给学生教那些封建文化。
《在酒楼上》实际上弱化了情节,只是以两个人物之间的对话来交代过往和现在,看似只是闲话,絮絮叨叨,却更加凸显了吕纬甫浑浑噩噩的状态。并且这种对话也不让人觉得乏味,因为不仅仅有吕纬甫和“我”的对话,还穿插了吕纬甫复述老发奶奶的话,日常对话的感觉更加强烈,也更加具有讽刺意味。
文中,还穿插了多处景色描写,用来衬托人物心情。在仍然坚定前进的“我”眼中,雪天的废园子里有盛开的老梅和山茶花,“愤怒而且傲慢”,而随着和吕纬甫的交谈,“天空的铅色来得更浓”。直至最后与吕纬甫分别,两个各走一边,对于“我”来说,即使风雪打到脸上,也觉得爽快,因为“我”是始终怀抱希望的人。
鲁迅的弟弟周作人曾评价《在酒楼上》,说这是“最富鲁迅气氛的小说”。因为这篇小说中的失去弟弟、顺姑的经历都是鲁迅在真实生活中曾经遭遇过的,鲁迅将自己的哀伤、思绪都写进了这篇小说之中。而在读者看来,或许这样的评价以另一种方式来解读也是可以的:那就是鲁迅同自己对话,要坚持战斗到底。
其实,不仅是知识分子,在很多时候,在日常生活中,一些普通人也是如此。他们有的可能是想寻求大城市的机会和繁华,也有的可能是想过出另一种生活,还有的是想坚持自己的命运自己主宰,然而却在生活的磨砺中,逐渐失去期望和奋斗的动力,然后失望、退缩、颓废,最终向生活屈服,回归自己曾经拒绝的生活之中。
但是鲁迅先生用笔告诉我们:人应当觉醒,应当去争取、去抗争,为着自己,也为了未来啊。大家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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