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枝在秋风中来回地晃动着,那不停颤动的的透黄的银杏叶终随着风离开了曾经陪伴着它度过无数个日夜的枝干,它在空中旋转着,在树干左右飘荡着,最后还是落在了树根部。我在树旁捡起了一个小泥块,放在银杏叶上面。这样它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透过银杏树上的叶和果,望向宁静的天空,看见一条条直泻而下的阳光,宛如一条条彩虹,绚烂、温暖。如此好的秋景是否只有我能看到,付爷爷现在状况如何呢,他是否也正透过窗子看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呢?
付爷爷原名叫付国治,我在轮转心电图科室时认识的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ICU,去给他做心电图,因为觉得他的名字很有特色、简单,便记了下来。那时的他,整个人瘦的只剩一副骨架,干黄的皮肤紧贴着骨头,整个肋骨显得隔开清晰,把被子盖上去,看不出里面还躺着一个人。他跟ICU里面很多其他的患者一样,身上插带了很多治疗仪器和监护仪器, 神志也不清醒,呼唤没有任何回应,这一次的接触并没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几天后,我再次收到了給付国治爷爷做心电图的单子,然而这次的检查单不是来自ICU而是来自呼吸科,看到这时,心里一阵欢喜,他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也默默地敬佩他老人家意志力顽强。
跟我一起轮科的还有一个同学,他姓张,我们平时都叫他小张,下午我和小张拿着心电图检查仪器来到了付爷爷床边。我条件反射的走到付爷爷身边,靠近他耳朵,对他说:“给您做个心电图”。这一次看到的付爷爷,依然很消瘦,面部蜡黄毫无血色。他双目尚未睁开。前几日他还昏迷不醒,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心中猜想他应该尚未清醒吧,本不打算等他回应就给他做个心电图。当我转头的刹那,看见他那有些许塌陷的双眼皮在微微颤动,缓慢的向上移动,双眼珠淡漠的看着上方,无任何神色。只剩下稀疏的白发的头在枕头上缓慢地向左右晃动。他醒了,我在心中暗暗惊讶。短短几日,他恢复的好快,我深深为他感到高兴。看到他痛苦地挣扎,灰心的无力的摇头,一颗欢喜的心瞬间跌入低谷,鼻子一阵阵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很同情他的状况,但不能答应他的要求。小张轻柔快速地给他做了个心电图,然而在做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拒绝,他的配合让我很感动。但面对他的痛苦,我感到很无助与愧疚,这种无助与愧疚感促使我想快点离开。当我们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缓慢的抬起了他那浮肿发亮的的手臂,在阳光下来回摇动,向我们挥手,以挥手表示感谢。小张看到这一幕,睁大了双眼,停下了挪动的脚步,他也举起了手臂,微笑着向付爷爷挥了挥手。面对这一幕,心中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感动后的愧疚与无奈。他虚弱无力,嗓子说不出话来,在我们离开时,依然不忘表示感谢。他在我们晚辈面前,即使很累,也不忘回应;即使身心很痛苦,也尽力配合。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眼泪再次浮出眼眶,思想在阳光下凝滞了。我不知道该说些或者做些什么来感谢他,在凝思片刻后,以一句简单而沉重的“好好休息”来回应他。他带给我们的鼓励与支持总是出乎我们的想象,他努力的点点头。即使病痛已经让他灰心,但他依然不忘给我们鼓励,重新振作。
走出病房,夕阳下,窗外的银杏叶都镶了一层金黄的边,它们在微风中摆动着,像一层一层扑过来的金黄色的波浪。
给付爷爷做了心电图后,没过几天我就出了心电图科室,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呼吸科。因为我不知道拿什么来面对那阳光下挥动的浮肿的手臂。
透过银杏叶,看着不远处的呼吸科,我默默的祝福着,付爷爷早日康复。风又起了,枝头长着一颗圆润而黄亮的的银杏果吹入了我的眼帘,我把它摘了下来,带到了教室,并在它上画了个手臂,放在书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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