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卷《我与地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最早认识史铁生是读了课文《秋天的怀念》,于是找来了他的作品《我与地坛》读了一遍。史铁生的人生便如一条长河呈现眼前。有生命的起起落落,有顽强的抗争,有即将妥协的触底反弹。回望之,无不是亲情、友情与爱情注入的力量,改变着他曲折的一生。关于生命,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两个身边的故事。
三姐
三姐是我打小的闺蜜,她在家排行第三,从小院里的孩子们就喊她“三姐”。读书中途,我上了师范,她初中毕业几年后读了职中幼教班,命运的机缘让我和她又走到了同一所学校教书。
三姐是个开朗乐观的人,有县长父亲的疼爱与呵护,一路走来也算顺风顺水,令同龄人羡慕。可人生真的是幸福和苦难参半,只是你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社交方面,三姐一直以来是我心里的女神。她长得比较胖,但是很少看到这么胖的女子让人感觉美美的,充满自信的她爱穿各种鲜艳花哨的衣服,头发烫得卷卷的,戴一副墨镜,我时常称她“海归”,大家笑着打趣她,她也丝毫不在意。就这样幸福地笑着走过人生的童年、少年、青年以至中年。
三姐是一个温暖的人,朋友家的大事小物都喜欢找她拿主意。谁有困难找她准没错。热心肠的三姐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她去驻村时,村民们对她赞誉有加。有困难的村民找到她,她甚至自己掏钱帮人解决难题。就这样,比她老的、同龄的,比她小的一律喊她“三姐”。三姐变得不仅仅是一个排行称谓了。
某天,她的父亲因为肝癌,离开了人世,三姐痛哭了一场之后,笑容又再次挂脸上,还不等别人安慰她,她倒先安慰起大家:“老爸一定是在天上默默看着我,想我要继续幸福生活的吧,离开了老爸,明天还是要继续。开开心心的生活才可以告慰老爸。”
本想着就这样走上平常的生活,却不料没多久就传来了弟弟肺癌的消息,三姐马不停蹄地看望弟弟,安慰弟媳,默默地承受一切。还没多久,她的哥哥又患了喉癌,因为哥哥离了婚,身边除了刚结婚不久的儿子,要照顾怀孕的妻子,三姐又成了哥哥面前嘘寒问暖的人。送哥哥去做手术,去化疗。每一次风风火火来往于家乡和省城。
最近是熬不住了,哥哥回到家乡的医院治疗,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三姐乐观的样子也透出几许疲惫。终于在一个聚会的晚上,当着我和几个朋友,借着一股酒劲,滔滔不绝地讲着她与亲人的故事。大家惊异的是她这么乐观的背后,竟然也有辛酸。想到每每与她打趣时,都不曾想她心里并不是天天阳光。只是大家都在她的乐观里找寻着自己的安慰。
三姐常说:“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开心是精气神的源泉。”今晚,她娓娓道来的故事,让人佩服不已。
囡囡的爸爸
那天的聚会上听了三姐的诉说,一起聚会的另一个朋友也讲起了他的故事。
师范毕业时,他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山村,同时分到那里的还有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的老家就在这个小山村。
那时他刚刚22岁,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这里。他的女朋友还有一个妹妹。未来岳父在村里是唯一一个大学生,但是应父母之命结了婚,生了俩女儿后,成天郁郁寡欢,终究在朋友即将结婚的时候去世了,时年四十六岁。朋友觉得岳父是因为不得志,加之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小山村导致的。清高如他,又屈服于世俗,家里是俩女儿,总被家族中几个儿子的亲戚所鄙视,新生郁结,导致英年早逝。
过了两年,朋友结婚了,对妻子总是呵护有加。一年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小生命的到来,为家里平添了不少欢乐。岳母和妻子悉心照料着孩子。朋友兢兢业业工作,没多久调到了县城。
可爱的女儿出生以来,十分安静,一双大眼睛含着笑意,真是人见人爱。但是不久,妻子觉得不大对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到了孩子一时岁还不会说话,两人才着急起来。带到县城检查,一切正常。又过了一年,发现孩子还是不会说话,就到省城的医院,经过了许多波折,才找到一个专家检查告知,孩子先天听力障碍。他和妻子急得问医生有救吗?专家告诉他们,孩子情况特殊,无法治疗,只有安人工耳蜗方能听见声音,但是恢复听力的几率不大,而且费用高昂。这样的结果令他顿时瘫软在地,妻子哭得泣不成声。
那时的他调到了县城里,转行成了公务员,在宣传部工作。他苦的是孩子能不能治好,而且昂贵的费用也承受不了。夫妻俩带着孩子匆匆回到了家。
他的领导得知这件事,立即组织单位同事一起帮助他筹钱给孩子治病。加上向亲戚借的钱,终于可以到医院治疗一侧耳朵。
由于孩子对药物过敏,那时的医疗条件还不能看清孩子耳朵里的情况,医生全凭经验,最后成功植入耳蜗,孩子的耳朵对声音有了很微小的反应。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夫妻俩犹如劫后余生,连连向医生道谢。
接下来的康复成了一大难题。通过朋友才找到一家私立的康复中心。送孩子到了那里才知道,孩子送进去父母必需三个月以后才能探望,探望时要中心准许方能接走。
孩子送到康复中心接洽好后,离开时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夫妻俩流着泪不敢回头。三个月的日子是多么的煎熬,两人都用拼命工作换来不想孩子。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妻子的啜泣常常引得两人抱头痛哭。
探望的日子终于到了,康复中心的医生说可以带孩子出院半天,晚上一定要送回。夫妻俩抱起哭泣的孩子到市中心,买了好吃的,孩子一个劲哭,紧紧抱住妈妈,啥也不吃。孩子哭,夫妻俩也止不住流泪。带她到游乐场仍然哭个不停。一直哭累了,睡在妈妈怀里。到晚上又在孩子睡着时送回了康复中心。好不容易相聚的一个下午,除了泪水还是泪水。
后来听人说,那些孩子在里面训练,为了逼孩子听说,会狠狠地打。妻子听了,哭着要他接回孩子,不治也行。他心里明白,那是为了让孩子说话,心疼只会让她失去康复的机会。于是不断地安慰妻子。
一天天的思念与担心迎来了希望。就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夫妻俩接回了孩子,孩子的一只耳朵能听到声音,孩子能回答别人的话语了。找到医生,医生也很欣慰,希望他给孩子准备做另一侧耳蜗。可是昂贵的费用又让夫妻俩犯难了,总不能让同事们一帮再帮。
于是有朋友出主意让夫妻俩申请募捐筹款。他好不容易办好手续,送到一位领导手上去批,新来的这位领导驳回了他的请求,他一下跪倒在地,祈求领导能帮帮他。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何曾如此卑微。可是那一刻,除了女儿,他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最终,领导没有同意,一分钱没筹到。朋友说到这,眼睛红红的,喃喃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晚,我哭得稀里哗啦,妻子也一夜未眠。”
后来,夫妻俩想着,只要孩子一侧可以听就好,慢慢再说吧。就这样,孩子耳廓上挂着线上了幼儿园。在那里遇到了充满爱心的老师,保护和鼓励着孩子。但是孩子总是不大说话和参加集体活动。朋友就经常带孩子去参加聚会,鼓励孩子为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
有一次,在餐厅吃完饭,需要打包盒,朋友让孩子去找服务员拿,孩子死活不肯。朋友强硬地要孩子去,不去就不带她回家,孩子哭了,朋友不依不饶,妻子在一旁背过身去只抹眼泪,直到孩子平息了情绪,去拿来餐盒。朋友说这样的时候太多太多了,无情地逼着孩子去社交,培养孩子的自信心,这一段时间回忆起来都是泪。
孩子终于能和别人交流了,甚至有了不少朋友,夫妻俩总算舒了一口气。
孩子因为听力的限制,上了初中,英语学习成了一个难题。但是在老师的鼓励和帮助下,慢慢有了进步。中考前,孩子愧疚地对他们说,也许考不上高中怎么办?夫妻俩鼓励孩子,考不起高中你还有爸妈呀。那一年,孩子以600多分的成绩进入了高中,一家人喜极而泣。
朋友说,现在她读着高中,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只要她开开心心地学习,一家人好好生活,他就知足了。人的命运就是如此无常,你该遇到的人,你该承受的苦,一个不会少,一切顺应自然,珍惜每一天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回馈。
在场的朋友听了他的故事,都不自觉地落泪,举杯向他祝福。坐他旁边的同事说,第一次听他说家里是这样的情况,以前看他对下属和蔼可亲,每天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大家都觉得平常至极,他是领导,率先垂范而已。今天从他的话语里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让人十分震惊。
我心里只有默默的祈祷和祝福,不由想起《我与地坛》中的一句话:“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听。”愿朋友们都能有对着“悬崖”而歌的勇气与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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