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掀起了采苜蓿、吃苜蓿的高潮,早上七八点钟家长们送走了上学的孩子,便一群一伙上山采苜蓿。有的拿的食品袋,有的拿的纸袋,也有的拿的蛇皮袋。到了苜蓿地一散而开。有的说,有的笑,有的唱,漫山遍野洋溢着快乐,谁也不在乎采多采少,你的袋满了就给她袋采,一路欢欣,沿途送情。给张抓一把,给李递一撮。采苜蓿只是一种有趣的活动,吃苜蓿也只是一种快乐分享。然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苜蓿却是人们渴望的吃食,有时还是救命的灵丹妙药——
我八岁的时候,连续两年的旱灾,庄稼苗都被旱死,人们打不得粮食,找不到吃食,到处逃荒,有的活活饿死。邻居杨大妈家人口多,一天一顿饭也吃不上,即使弄到一点吃的也紧的让孩子们吃、男人吃。她三天也没吃东西了,终于昏饿在土炕上爬不起来了。她的大女儿小花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心如刀割。但到哪里去找吃的呢?火红的太阳烤着大地,整个宇宙像蒸笼一样,树叶也已烤干,时不时飘落下来。园子里的菜苗早已剩下一丁点儿芯芯,尽管人们不停地浇,但总赶不上吃,山山洼洼的野菜野草没了踪影,早被人们挖的精光。但小花还是叫上我顶着炎热上了山,总想搜索到点什么,救救她母亲的命。我们转了几道山峁,累的浑身淌水,也没看到一点希望。失望之余小花猛地发现一个很深的地窖,地窖的半崖上长了两棵苜蓿,很大很绿。她眼前一亮,就像碰到救星一样,异常的惊喜!我们握着小撅头在窖口转了许久,总是想不到采苜蓿的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便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砍了很大的一枝树枝,费了很大的劲才拉到窖口,欲把树枝立在窖壁,踩着树枝去砍苜蓿。谁知窖太深,放进去的树枝根本够不着苜蓿点。没办法我们就用小撅头在窖口往下掏,掏出一个一个的小台阶,想沿着台阶去采。没想到小花又饿又累昏头晕向没站稳被掉进窖里。我慌了神,边哭边跑回家叫人。她父亲杨大叔刚刚浇园子回来,连忙放下桶担叫了我父亲拿了几根背庄稼的绳子上了山。窖很深,三根长绳接在一起才够到窖底,但小花怎么也不会把绳子绑在她腰里。没办法,杨大叔只有把我父亲掉下去,先把小花掉上来,再掉我父亲。小花没费劲就掉上来了,她的脸上胳膊上被我们丢进去的树枝扎的血迹斑斑,但也没顾上管她,一起又掉我父亲,掉我父亲很难很难,绳子上不了多少又滑下去,反反复复好多次,我们用尽浑身力气咬紧牙关,一寸,一寸……终于把我父亲掉了上来。杨大叔的手上勒下了两道深深的血痕,我和小花的手也被勒出了血印,那两棵苜蓿终于被我父亲砍了上来,虽然大家伤痕累累,但采到了苜蓿我们还是很高兴。回去后小花赶紧把苜蓿洗干净,切碎放在锅里熬了一大盆苜蓿粥。杨大妈已经不省人事了,大家把她扶起来,杨大叔抱着,小花边叫边摇边哭——妈妈,醒醒,我们有饭吃了,你赶紧吃点吧……一勺,一勺,杨大妈终于咽下了粥,许久,才睁开了疲惫的眼。看到女儿脸上、手上、胳膊上满是血迹,老伴手上血肉模糊,一家人抱在一起长哭不止……
四十几年过去了,每每看到苜蓿,当年的情景就浮现在我眼前,这个藏在苜蓿里的故事将永远流淌在我记忆的长河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