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
从前农村里老鼠很多,所以很多人家都喜欢养猫。
家猫从前是野猫,这些猫好像都通人性,见到有人来便“喵~喵~”的叫。到了饭点,几只猫蹲在房门口,一起“喵~喵~”的叫。有些小猫见有人出来还会害怕,后腿一提、脖子一缩,但看见了吃剩的清蒸鱼、烧排骨什么的,便又要小心翼翼的往人脚边上凑。
大猫们不怕人,吃完了剩饭就享受的眯起眼睛,然后“咕噜咕噜”。有的猫还要昂起脑袋,不住的往人腿上蹭蹭。还有些猫吃饱了肚子,便露出趾高气昂的本色,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过偶尔它们也会回过头——不知道是要表达感谢,还是因为没吃饱愤愤不平。谁也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
喵~喵~
我们家有一只大白猫,谈不上好看的纯白色的。
大白猫是我外公一次回家路上捡来的。我妈说刚捡来时还是小白猫,外公碰见它的时候,它就藏在路边的野草堆里“喵~喵~”的叫。也不知道它叫了多久,外公老远就听见了。
“刚捡来就这么大。”我妈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就像从前跟我比划刚出生时候的我那样。
“外公看它可怜,就抱回来了。脏兮兮的,眼角全是眼屎哟,把毛拨开还能看见虫子在里面爬。”
我们没给猫起名字,就叫它“猫”。除了晚上睡觉,大白猫别的时间都在外面野着。它喜欢嗅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再去抓野花边上的虫子,或者去河边喝点水,再瞅两眼那几条永远抓不到的鱼——再远的地方它就不敢去了。
大多数时候,我妈站在门口叫一声“猫”,大白猫就会欢快的跑过来,有时跑得快、有时跑得慢——这取决于它有多饿。有时老远看见我妈,还会发出那种欢快、但是被急促的步伐和颠簸的身体搞的有些奇怪的叫声。
喵~嗷呜~喵~嗷呜~
我妈每天给大白猫做猫饭。
所谓猫饭也就是吃剩的蔬菜伴着鱼头、软骨什么的拌一拌。大白猫吃饱了就跳到屋顶上,舔舔鼻子和下巴、再洗把脸。
“剩饭就剩饭呗,猫喜欢就行了。”
中午吃过饭,往往是阳光最好的时候,大白猫洗完了脸,就会找一处还算暖和的地方,选个舒服的姿势,把前爪收进肚子下面,再慢慢闭上眼睛。
大白猫从前是在床上睡。我妈说那时的我一定要摸到大白猫(怕是当时还是小白猫)的猫才能睡着觉。要是夜里发现猫不在,就要大哭大闹了。
大白猫不抓人,但会咬人。
对于猫咬人我听过很多不同的说法,像是练习捕猎技巧、本能的嬉戏方式等等。我妈相信咬人是猫对人类亲昵的体现,“它要是讨厌我们就直接抓了,哪会咬啊。”
我对我妈的看法持怀疑态度——从它咬人的力度来看,那可一点都不像是亲昵。
大白猫刚睡醒的时候,我会很乐意让它啃两口,因为不是很疼。它还喜欢咬我妈的小腿,我妈则会打它——确切的说是拍它的屁股。不过万一咬的太疼,我妈也会狠狠地扇一巴掌——我相信大白猫还是能理解这些举动的,它会溜到边上缩成一团,再瞪大眼睛瞅着你,让你觉得自己倒像是做错了什么。
所谓爱屋及乌,我妈喜欢大白猫,也喜欢外面的野猫。
有时我妈出门,会带上些吃剩的鱼喂路上的野猫。等她回家,就会跟我分享那些黑白色的、黄白色的、三种颜色的猫们多么喜欢那些鱼。
“今天在路口那看见只小猫,在别人家地下室里出不来,就一直喵喵叫。”我妈说,“估计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就爬不出来了,可怜兮兮的。”
我赶紧问她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我也够不着啊。”
“那你就走了?”
“是啊我走了。”
晚上我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想起我妈说的那只猫。不知道它在下面呆了多久,肯定饿的要命,为什么它妈就不能把自己孩子看好呢?希望它能自己爬出来——不会的,肯定爬不上来。我又想带点猫饭去喂它吃,但这深更半夜的,我妈肯定要揍我的。我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这些,也不敢闭眼睛,只要眼睛一闭上声音就要传过来。
喵~喵~
我爬下床坐在地上,把大白猫唤了过来。
大白猫以为我有吃的给它。我把它抱起来,让它趴在我的肩膀上。
我摸摸它的脑袋,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让我妈带我去看看小猫。
“一只猫就够了,还嫌家里毛不够多!”
外公说自然规律便是如此,有生,有死。管他什么东西,太多了不好,太少了也不好,总有力量去掌控这些。
我赶紧问他世界上还有多少只猫。
外公说怕是还有好几亿只呢。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后来我妈要生妹妹了。
大家说怀孕的女人不好养猫,外公便想把大白猫送到舅舅家去。
“舅舅家也要抓老鼠,猫去了刚好。”外公说。
我当然不情愿了,我跟外公说舅舅对猫不好怎么办?
“舅舅也喜欢猫的,你不放心可以去看嘛。”
我心里一掂量,也对,舅舅家离我们也不远,要看大白猫了闲下来就能去。
还没等我去看大白猫就回来了。
我听别人说每只猫叫声都不一样,只有主人分辨的出来。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就听见大白猫在叫,只是叫声有点不一样。
喵呜~!喵呜~!
我跟我妈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见着,还是外公眼睛尖,看见大白猫趴在房顶上,就是平时睡觉的那个地方。它见了我们也不下来,就趴在那里——脖子缩着,前脚放在肚子下面——一直叫着。
喵呜~!喵呜~!
我说肯定是舅舅对猫不好了,猫才跑回来。外公把猫抱下来说,“猫认得家里的,舅舅家住不惯,在住几天就好了嘛。”
外公说的也有道理,这次大白猫很久都没回来。我也得上学了,没空去看它。也不知道它在舅舅家过得好不好。
冬天的时候,这里下了大雪,房顶上堆了厚厚一层。
外面冷的要命,当然屋里也好不到哪去。我们早早就睡下,不过早上我还是醒不来。我妈也不怎么去喂野猫了。
“冬天猫都要冻死了。”
我妈这句话搞得我又没睡好觉,我又梦见那只地下室的小猫——现在那里堆着厚厚一层雪,就像我们家房顶上的一样。我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大白猫在叫。
喵呜~!喵呜~!
大白猫趴在屋顶上,有块露出半截的瓦片遮着。不过它身上还是落了厚厚一层雪——鬼知道这么大的雪它是怎么跑回来的。
我跟我妈说肯定是舅舅对猫不好了。我妈也没说话,大白猫在她怀里不住的发抖——它的毛都凝结在一起了,连胡子上都是细小的雪花。它还把指甲伸出来,在我妈衣服上抠出好些洞。
我妈破天荒的把它抱上了床,用床单裹着它,接着挠挠它的额头和下巴,直到大白猫开始“咕噜咕噜”我妈才放手。外公拿了半条鱼出来,大白猫一边吃还要一边叫。
喵~嗷呜~喵~嗷呜~
后来大白猫就开始自己上床了。
直到它老的跳不动了,它就开始趴在床底下,选个舒服的姿势,把前爪收进肚子下面,再慢慢闭上眼睛——就像它年轻时在房顶上一样。
再后来它睡得越来越多,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大白猫很久都没出门了,就连我妈做的鱼也提不起它的兴趣。所以我只好把鱼放在它身边,每当这时,它就会起来吃力的伸个懒腰,顺着盘子的边缘舔啊舔啊。
有时候它会不小心弄翻了盘子,汤汁洒在爪子上,把毛都染成了棕黄色。
于是它又趴下去,伸着爪子舔啊舔啊,也不知道是毛变回了白色,还是都被它舔进了肚子。
大白猫再也没回来。
我哭的厉害,我妈也抹着眼泪,没工夫安慰我。
外公说猫老的时候,就会偷偷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着死掉。
它定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怕我哭泣时不能摸不到它的小脑袋。
假如真的是那样,我希望他能跑去河边。那里有它闻过的花香、嗅过的野草、刨过的泥土和虫子;再远处就是它不曾涉足的远方,那里有它曾日复一日凝视着的河流。河边的树上,老去的树叶落下来,随着河里欢快的鱼儿,一起流向更远的远方。
我希望它能伸个懒腰,转过头来望着家门的方向,静静阖上双眼。
我真的很喜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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