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霜

余霜

余霜说，交了无数男朋友之后，她还是觉得第一任好。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原点，就像是苦逼的爱情剧一样，男女主角经历一通狗血剧情之后最终回归圆满。

我接过话题，难道不好吗？

余霜顺手拿起我刚刚切好的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回了一句：嗯，真甜。

我也不追问，便接了话茬。说道，今年刚下来的第一茬西瓜，当然甜了。

余霜半倚着门框看着我说了一句，是你切的西瓜甜。

我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自顾自放了一块进嘴，味道一般，七分熟的西瓜，有种莫名的青涩。

当我抬头的时候，余霜已经走向客厅，空气中留下了一句话。

“不好，我不喜欢兜兜转转更不喜欢走回头路”。

这算是你回答我的问题吗？我在心里默念。

我知道，她在等一个人回头，而我在等她回头。可能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她永远在等待，我也永远在等待。

生活里最磨人的也许就是等待，熬过了一日三餐，也熬不过春夏秋冬。所以其实没有几个人是愿意留在原地等待的。

然而余霜是个例外，但我不是个例外。我的等待和她不一样，她在等一个结果，我却在等待她的结果。

余霜过了年就二十九岁了，青春就这么在漫长的等待里遗失殆尽。

老吴，晚上吃什么？余霜推开门直径走向厨房。

吃饺子，今天冬至。我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出来。

哦，今天冬至了？余霜搓了搓手。

吃吧，冬至吃了饺子，不冻手。我递给她筷子。

余霜也不顾形象，直接拿手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嗯，老吴，真棒。哥们没白疼你，来抱一个。余霜说着就要往我身上蹭，开心就像个傻子。

够了，够了，别闹了，我去看看锅里的饺子好了没。我有点脸红赶忙跑进了厨房。

瞧你那怂样，有点可爱哟。余霜吃着饺子目光放荡。

收起你那一套，来，这盘饺子也给我吃了。大冬天穿那少，不冻死才怪呢。我故作镇定。

好好好，老吴说的全部照办。小一，小二，老三，老四……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说着余霜拿起筷子一个一个给饺子们编号。这一幕我尽收眼里，转身给她盛了碗饺子汤。

别噎着了，饿死鬼！我把汤汁递给她。

老吴，你说今年为什么不下雪？余霜吃着饺子看着窗外。

想他了？

才没有，只是好奇了。余霜吱吱呜呜的。

下周吧，就会有雪了。我望向窗外。

谁说的？余霜一脸不信。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叫做天气预报的东西？我白了一眼。

说起来，和余霜在一起生活都快三年了，日子过的就像隔壁小孩子嘴里的乘法口诀表。从一开始的三七二十四，到现在的九九八十一。从不会生活，到习惯生活。

清晰的记得，余霜失恋，也就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她整个人就跟抽了线的木偶，垮了一地。酒气熏天的她也是她最漂亮的时候，那种美摄人心魂。

于是我便收留了她，房租减半，水电全免。抛弃她的男人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只说是会在某个冬天回来，具体是哪个冬天也没有说。

陪她一起去医院打胎的时候，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她痛苦的样子，余霜说，她不想把痛苦留给无辜的生命。我当时在心里默念，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样，让你这样。

老吴，老吴，有酒嘛？余霜把我的回忆拉回了现实。

有，但是不许喝。我一口回绝。

老吴，今天我开心，就破例一次嘛。余霜撒着娇。

不行，医生说过，让你戒酒。

老吴，我有话说，没有酒说不出口。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也许该来的终究会来。

嗯，这酒不错嘛……余霜喝了一口，解馋的样子有点可爱。

什么事？说吧！

这一杯敬你，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余霜不理我，举起酒杯就喝。

第二杯，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房东，不催租，不苛刻，还放纵我……

这第三杯，谢谢你给我做过的，白皮饺子，油焖大虾，糖醋排骨，红烧牛肉……

这第四杯，谢谢你……

够了，我一声断喝，把酒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想说什么？就说吧。酒精的感觉在慢慢发酵。

突然，她扑了过来，吻上了我的唇。窗外好像下起了雪花，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

她的唇是冰凉的，让我有点清醒。于是我一把推开，别这样。此刻她眼圈有些泛红，在努力克制。

推开她之后，她呆坐在沙发上，我细细看着她同时也克制着自己。

良久之后，我打破僵局。

他回来了。这一句不是问句，带着陈述。

余霜点头，也不说话。

那你就跟他一起走吧。不用再回来了。

吴戈，你不要我了？余霜抬头已是梨花带雨。

嗯，不要了。接你的男人来了。我打开了第二瓶酒，继续喝。

你个王八蛋！余霜突然摔门而出，留下我一个人在房内。

突然，我抓起沙发上的围巾冲了出去，很快就把一个冻的瑟瑟的女人拽了回来。

你听着，要滚明天再滚。今晚上想走休想。二话不说，把余霜塞进了她的房间。

吴戈心里那一刻隐隐作痛，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这应该是除了余霜带其他男人回来过夜之后，我第一次发脾气。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她莫名其妙的发了火。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点，等待着余霜出来。

余霜迟迟没有出来，我便喊了一句。

吃饱了，我送你去见他。

话音落地，门被推开。

这算是你给我做的最后一顿早餐吗？余霜的口气回归了当初那个冷冰冰的她。

应该是。我转过身去，拿起一杯牛奶递给她。

嗯，七分热，温良醇香。和你的人一样。余霜喝了一口说道。

吃完，我骑自行车送你出去。我算是回她的话。

不必了，走吧。余霜说着就走出了门。

冬天里的寒风刺骨的吹，自行车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响，余霜坐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我拼命的往前骑，只盼着能早点送她到那个男人身边。

……

如果可以选，下辈子我想先认识你。余霜说着下车前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选，你会如何选？

我没有回答。

然后余霜转身坐进了一辆黑色奥迪里，我看着黑色奥迪消失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怎么，一颗眼泪没出息的掉了下来。脑子里全都是余霜三年里各种身影，一幕幕浮现，一幕幕转换。

面对自己照顾了三年的姑娘，自己却连一句爱都说不出口。这暗无天日的喜欢，就像是慢性毒药，让你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就当我推着车子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声喇叭叫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熟悉的人立马映入眼帘，那一刻雪花飘落下来，这白色世界里，最爱的姑娘在身后飞奔了过来。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知道余霜不会走了。

没有为什么，余霜找到了她要的答案，而我也等到了她的结果。

三个月后。

吴先生，你知道结婚证为什么只有九块钱吗？

不知道。

一三一四，一生一世，这都不知道，这婚不结了。余霜故作生气。

那就下次结？

你他妈敢？！余霜看着眼前这个有点木讷的男人，满眼都是爱意。

余霜，我们的结婚证呢？

烧了。余霜靠着沙发，翻着前不久的婚纱照不经意的回答。

为什么？

结婚证除了证明夫妻关系，最大的用处就是离婚时要用。我不烧留着离婚用？

余霜白眼道。

哦，这样啊。

诶，老吴，老吴，我发现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后悔嫁给你了，你好丑呀……哈哈哈哈……

余霜最后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个好姑娘，选择吴戈，或许是因为爱，等待三年，只是因为喜欢。当真正等到了结果，执念消失，就会发现当初的心已经尘埃落定。又或者说，吴戈给了自己最平淡也最真实的东西，生活不是故事，没必要那么轰轰烈烈。

冬天有人捂脚取暖，夏天有人扇风驱蚊，春天有人陪你踏青赏花，秋天有人给你添衣加被。兜兜转转，反反复复，其实一直伴你左右的人才是最值得托付的人。

人总归是要落地为安的，那些喜欢的，不爱的，最终都会尘埃落定，去守着自己的幸福。

——《余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