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

祖父去世后，露台上的那些盆栽花显得多余起来，祖母的身体情况一直便是不好，自然匀不出心思照料花，只好任由它们枯萎。也许是出于怜惜，父亲把花搬到了家中。

那是我第一次养花，谈不上养，充其量不过是浇水罢了，一周两到三次，这是父亲教我的从前并不知道，像是履行一种繁琐的义务一样，我漫不经心地给这些花带去生命的滋养，渐渐地，我浇花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全然忘记。终于，我得到了惩罚，空了太长时间没去理会的那些花真的枯萎了，我发现的时候，那墨绿色的叶子已近枯黄，奄奄一息地垂下来，仿佛带走了整片生机。带着惋惜的歉疚，我脑海里模糊的影像重叠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修剪花叶的时候，祖父的眼神总是那样温柔，只是我好像永远也无法学会，怎样对人，对花有那样的眼神。自那以后，我家好长一段时间不养花了。

直到去年夏间，无意从友人那里得来一盆月季。

这种典型的北方小花是并不罕见的，由于它的生长条件不苛严，所以，在南方也能见到它的身影。褶裙般的瓣儿一层一层，一叠一叠地围裹起来，像极了娇羞少女扑红的脸蛋，月季虽形似玫瑰，但两者的气质却是全然不一的，较于玫瑰，月季少了一些庸俗的妖娆，多出一些独特的淡雅。这些我对月季少有的了解，也是祖父给的，祖父从前很爱种这种花，露台上，院子里，多半会摆上一脸盆，粉的或是白的，都相当惹人怜爱。

月季喜阳光，所以我把它移到了书桌前的窗台上，那里是屋子采光最好的地方，当然，我做的，还远不止这些，查询资料还有询问别人，连自己都很惊讶，从前都不会触碰的事物，竟然也会慢慢融入我的生活，我想，或许是出于一种想要弥补的心情，我才会如此在意花，又或许是别的，毋庸置疑的是，我开始渐渐相信，生命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就像我会认真照料窗前的小花，而它也会带着阳光与花香回报予我心灵的宁静与慰藉，仿佛一切不经如人意都在花香弥漫中得到补偿。

不止是花，人大概也一样，彼此关心，总能在对方难过的时候给予安慰，或是在他对方心时拾捡起他不经意的笑容，像花一样的相处方式，不是很简单吗？

所以，那样温柔的眼神，原本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爱上自己，爱上别人，爱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