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辉儿
身未老,心先衰。我如耄耋老人,暮气沉沉。“无趣”二字总是嘲讽我,如魔音,绕耳不绝。难道是因为无宝马香车、绮罗珠履,所以欲壑难平;难道是因为顺风顺水、无忧无虑,所以寻求被虐,我百思不得其解。今忽识“仪式感”三字,如惊雷一声,令我茅塞顿开!我顿悟:生活缺失了“仪式感”,将如一潭死水,无滋亦无味!
我手不释卷,引经据典,掀开“仪式感”的面纱。“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小王子》中狐狸的话,让我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我们不应该错过生命中的每个仪式,不应该让生活如蜻蜓点水,泛波无痕;应该精心布置、镌刻回忆。
忆往昔,人面桃花笑如虹。除夕之夜,年幼的我,身穿彩衣,手拎火笼,和小伙伴们飞奔在乡间小路。那时,虽没有锦衣玉食、珍馐佳肴,却有星光灿烂、鸟语虫鸣。这一切,源于我的母亲。她会在过年之前,精心准备。
小年二十三那天早晨,母亲让弟弟先在灶堂边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然后让弟弟念念有词。母亲虽不是老封建,但却遵循着“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古习俗。我并没有忿忿不平,因为拜祭之后会有灶糖吃,弟弟反而总是埋怨母亲的不公。之后母亲给我们讲灶王爷的趣事,以至于现在耳朵都成茧子了,她还在津津乐道地讲给我的孩子听。当母亲讲到做灶糖的老刘鼻涕和灶糖一样长时,外孙吵嚷着跳开了,发誓再也不吃灶糖了。这时,母亲布满笑纹的脸上像绽放的菊花。我知道,那是母亲美好的回忆,亦是我难忘的旧时光。
腊月二十四,天刚破晓,母亲便把我和弟弟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拎起,开始打扫卫生。当用玉米秆插着扫把头扫蜘蛛网时,弟弟惋惜道:“夏天有这么的蜘蛛网就好了,可以用来粘蜻蜓。”我轻拍他的大脑门一下,佯怒道:“快干活,别整事!”弟弟不甘示弱,扫把一挥,我瞬间成了“蜘蛛侠”。这自然少不了母亲一顿骂。说是扫尘,反而成了我们姐弟俩的新游戏。
二十五最热闹,家里人来人往,都是乡里乡亲的来帮忙包粘豆包的。二十六还是人潮如水,男女老少一起包冻水饺,是我最喜欢的酸菜馅,留着春节招待客人。忙乎到二十七、二十八,父亲带我们去办年货。没有冰箱,就把东西埋到雪里,放到大缸中,挂在屋檐下。有时我带弟弟偷食,弟弟个子矮,几次掉进一人高的大缸里,我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拽他出来。母亲会目光灼灼地对我们说:“得让你爹买耗子药了,家里最近闹老鼠,看起来还不是一只。”我就和弟弟低着头偷偷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二十九,贴窗花。想来那时,我只会剪几个喜字,可真到用时,反而嫌弃了。三十清晨,我和弟弟穿上新衣新鞋,和父亲一起贴春联,福字。父亲给我们讲朱元璋的故事,讲倒贴福字的缘由。我们冻得小脸通红,却是满心欢喜。母亲则忙碌着烀一大锅肉食,有猪心、猪肝、五花肉、猪肘子……烀好了,母亲捞出一块,用手一掰,我和弟弟如饿狼扑食一般,抓起就吃。烫得舌头木了,嘴里不停地吹气,也不肯吐出来。而今,似乎再也寻找不到吃的那种急切了。中午吃一顿团圆饭,鸡鱼肉蛋都要有,还要六个菜,寓意六六大顺;除夕夜来顿饺子,还要在里面放上两枚福币,谁吃到了,就预示来年的好运气。一个年热热闹闹地从小年二十三过到正月十五。因为有了这些所谓的仪式,我的童年被回忆填得满满的。反观现今,过年倒不如平时热闹。人们不拘泥于仪式了,反而失去了生活中该有的“味”了。
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界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生活虽然充斥着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但不妨碍我们把生活过得如诗如画。提醒别人,也告诉自己,一顿晚餐,一次聚会,一个节日,每一瞬间都不要草草了事。生活应如花绽放,有滋有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