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家族财富传承想开去
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迪(Thomas Piketty)在他的著作《21世纪的资本》中,研究过去300年欧美经济发展,得出一个观点:一个人的财富多寡不仅是由劳动所决定,更由继承的财富决定。
此结论通过历史大数据得出,因为资本的回报率会高过经济增长率,所以社会总物质产出的扩张速度要慢于财富的扩张速度。这也是全球范围内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内在原因。
以最直观反映经济活动的股市来看。横向,全球主要股票市场中,业绩位居前列的公司,市值增幅必然都远远超过该国GPD增速;纵向,美国自有股市以来100多年间的股票投资收益增幅,同样远远超过美国的国家经济增长率……宏观上的GDP、经济增长率等数据反应的是社会整体平均后的水准,既然有远超平均增速的财富主体,也就有低于平均增速、甚至倒退的财富主体。
这就表露了一个简单的事实,随着社会的发展,财富的集中度已越来越高。而财富集中、贫富加剧只是一个开始,它将带来系列的连锁式升维效应更值得忧虑。
今年5月27日去世的著名战略家、地缘政治理论巨擘,大名鼎鼎的布热津斯基,曾提出魔性的“奶头乐”理论(tittytainment,是titts“奶头”和“entertainment娱乐”的拼接词)。该理论认为全球化的高度、快速、激烈的竞争将使贫富差距、阶层分化加剧,有20%的人搭乘全球化的快车一骑绝尘,而80%的人会逐渐“边缘化”,这八成“平民”与两成“精英”之间的冲突将成为今后世界的主要问题。如何避免呢?于是“精英”要给“平民”一个奶头——开放博彩业、色情业,大力发展娱乐业,游戏业,助推网络游戏、偶像剧肥皂剧、明星八卦、真人秀、选秀等等,以此占用人们大量时间,让大众不知不觉在“吸奶头”中麻痹、丧失思考能力,浑然不知地接受咸鱼般的命运。
如你觉得布热津斯基是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信徒必然鼓吹权谋和统治术的话,那再看看不曾放弃独立思考的警示哲人们是怎么想:
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在其著作《娱乐至死》里介绍《1984》和《美丽新世界》:乔治·奥威尔(Orwell George)害怕的是那些强行禁书的人,阿道司·赫胥黎(Aldous Huxley)担心的是失去任何禁书的理由,因为再也没有人愿意读书;奥威尔害怕的是那些剥夺我们信息的人,赫胥黎担心的是人们在汪洋如海的信息中日益变得被动和自私;奥威尔害怕的是真理被隐瞒,赫胥黎担心的是真理被淹没在无聊烦琐的世事中;奥威尔害怕的是我们的文化成为受制文化,赫胥黎担心的是我们的文化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
简言之,奥威尔担心我们憎恨的东西会毁掉我们,而赫胥黎担心的是,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
这段忧思,串烧前面的奶头乐,有没有让你背脊发凉,思细级恐。
不够劲的话,我们再来几发。
还记得每年爆红一次的系列英剧《黑镜》吗,第三季第一集中的女主角生活在一个十分看重个人评分的世界之中,可以给遇到的所有人打分,分数越高的人,给别人打分的权重也越高。分数决定了每个人能过上怎样的生活。女主角的残酷遭遇,淋漓展示了一个平民社会的人想要攀上更高阶层是何等的妄念。
再想想《黑镜》第一季中那个每天在游戏中蹬车赚取自己生活所需的点数的黑人小伙,其悲剧远甚于《摩登时代》里的流水线工人,在这个完美的集中营里,你生命的一切意义逃不出统治阶层为你设定的极简游戏规则,你终生困在小小格子房里,生产并消耗着自己的点数。
如果你觉得《黑镜》只是一部消极的影视作品。那么,再想想近几年被全球大佬极力推崇的《人类简史》《未来简史》的作者,犹太学者尤瓦尔·赫拉利(Yuval Harari)的担忧:
未来,人类可能分为两个物种,富豪和精英可以掌握大量的数据和优秀的算法,成为“神人”,重组人类社会甚至控制生命本身。并可通过先进的生物技术改造自己,或子女的胚胎,增强器官功能,减少免疫缺陷,从基因上成为更高级的物种。而绝大多数平民则难以负担这种改造,并被迫降格为低级物种,成为一个新的阶层——无用阶级。
相比工业革命之后产生的无产阶级,无用阶级更惨。因从经济的角度看,他们对另一个阶级丝毫没有用处了,连“被剥削”的价值都没有,因为用机器人效率会高得多。甚至连战争都不再需求普通人上战场,只要少量集成最强科技的精英战士即可,且综合国力是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依然未变。
如果在军事上和经济上都失去了价值,精英阶层和政府也就没有动力再去投资教育、健康和福利,直至最后百无聊赖的抛弃无用阶层。赫拉利说“这将是无与伦比的噩耗。这是我们未来最大的风险。”
从智人到神人。百万年前,我们以共同的“智人”身份一起从东非走来,而数十年后,一少撮你们成为“神人”,而我们停留在“智人”阶段,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下一次进化的跃迁。
此等冷酷绝望的末世预言,有没有让你感到彻骨的无望。不过,这也取决于你的智识度、财富力、地位值,如你是未来的“神人”候选,那你大可捂进被窝,暗暗享受癫狂的企盼。
但是,重要的是但是。
回到我本文遐想的开头,,,如若真像皮凯迪预测的,有一部分人的财富可以持续的超越全球GDP的增速增长,复利的累积将会使其财富超过整个人类的财富总和。
事实上,还真有人做过学术上的测算。(如果我的笔记没有偏差的话,应是在去年某传承论坛上的某位教授),以一千年为时间跨度,公元1016年间的宋朝首富,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能以每年高于国家经济增速2%的速度累积财富(似乎多么容易啊),那么到现在,他的后人拥有的财富将是当今全人类总财富的十数倍。
当然,这样的奇迹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发生。因文明的基因指使人类在发展、动乱中不断往复前行。而每一次往复,都是一次财富和权力的再分配。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枯竭,何来丰沛。
最后,拉升一下时空尺度。
我所接受并理解的宇宙的天命是从有序到无序,生命的出现则是从无序到有序;
递弱代偿——《物演通论》中王东岳老师提出的万物演化规律——推演简单原始才能统治世界的,越简单的物类存在度越高,而生命却一意孤行地走向复杂,并同时不得不接受越来越脆弱的现实。
因而,生命,就是一个逆天的旅程(或叫逆宇宙的过程)。生命之所以迷人,乃因其逆天而行。
而财富传承,便是一个逆文明的旅程(或叫逆历史的旅程)。财富传承之所以惑人,乃因其逆文明而行。
懂了吗,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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