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壮士,你简直是神仙在世,竟然能未卜先知,我确实是从荒村野岭也就是西沟子金边屯儿来的。您知道我为啥来吗,我这是来送消息给我表叔的儿子也就是院子里的二黑,我表叔让我告诉他千万不能吃鸡。前几天我父母和兄弟从外边沟帮子里捡到一只死鸡,他们几个当场就吃的毛都不剩,恰巧我那天被我家主人留在院子里陪他玩耍,于是愣没有吃到。但没想因祸得了福,你知道他们吃完那只鸡都怎么了吗,当晚全都口吐白沫一觉归西了,自此我便成了孤儿,孑然一身,遗世独立。而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几天我们屯子的狗七七八八死了十几条,据说都是因为吃了带病的鸡。壮士,你可知我不让你吃鸡是为了你的贵体,现在的鸡正在流行鸡流感,吃了带病的鸡据说三步断肠,四步身凉,五步吐白沫,六步就归天呐!壮士,请您三思啊!”
我说完之后声泪俱下,因为我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想起我吃鸡早逝的父母,想起我吃鸡早逝的兄弟,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恨不得以后见到鸡绕路走,最好连“鸡”这个字也不要提。我痛哭不止,差点因为一口气没提上来羽化而去。而就在我以为大黑狗会对我的表演无动于衷的时候,大黑狗竟缓缓的移开了爪子,然后丢下“没事少管闲事”六个字信步走远。
看见大黑狗高大伟岸的背影,我哭的愈发强烈,还是院里的二黑及时制止了我。他说:“表兄啊,我爹大黑真让你给我带这消息啦”,我忙不迭的说:“是是是,你爹我表叔确实这么交代的”。然后二黑又说:“你个戏精别再给自己加戏了,要不是刚才我爹大黑就在你面前,我真以为我有个爹在你们金边屯儿,真以为有你这么个表兄呢”。我一听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石化在风中……
不过给自己加戏也不是没有好处,后来我以演技逼真这个绝技成功打入大黑二黑父子圈,开启了我狐假虎威的“黑帮”生活。但这都是后话了。
当天我的溜达也就到第16家为止,因为从二黑的口中我得知这屯子叫“东大哈”,一共159户,前后并排7条街,有狗人家131户,全村成年狗85只,少年狗32只,新出生小狗14只。这里狗圈复杂,有以屯子西头五赖子家的“三只眼”大黄狗为首的“西帮”。也有以屯子东头也就是秃头大哥他家前院王乐子家的“刺毛”灰狗为首的“东帮”。还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帮派也就是由村长家的大狼狗携其子女组成的“贵帮”。“贵帮”帮主名叫“胜利”,帮里的狗如狼,双目翠绿,身形庞大,四肢矫健,是近两年新崛起的一股力量,不可小觑。当然了这个时候大黑和二黑以及我组成的“黑帮”还没有成型,自然不在这些狗圈范围内了。
狗头调转一百八十度我就开始往回溜达,到秃头大哥邻居家门口我抬头往他邻居家房梁上一看,好嘛,鱼影儿都没有,估计早已进了人的肚子,顿觉索然无味。艰难的蹭开木头大门,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发现光头他爹正在伸手够椅子上的水,手伸在空中就像干枯的树枝,可他不是树神、树仙,也不是树妖,当然了也不是路飞,所以他的手就不能自动伸长,只好一点点往前挪蹭着身体,身体前进一分,离水也就近一分。人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老之将至,可能前脚儿你还在地里干农活,跟着没一会儿也可能就摊在炕上,昨天还能边卷烟边跟隔壁老头儿唠嗑,今天就可能连想喝一碗水自己都够不到。光头他爹凭着自己的努力最终还是够到了椅子上的水,咕咚咕咚两口下去那盛水的碗儿就见底了。看他喝了这么多水,我想着他会不会老树开花,或者枯木逢春,可等了几秒没看到花也没看到芽,倒是光头他爹哭了。他爹的哭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抽抽噎噎的哭,而是默默的哭,一点声儿也没有,就好像他根本不是在哭,而是眼睛里的水溢满了不得不往出流一样。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水啪嗒啪嗒掉在了褥子上,他爹好似又怕脏了褥子,便用自己粗糙的手在眼睛上抹来抹去,但越不想让水流出来,水来的就越是汹涌,最后眼睛红的跟烂樱桃一样,这水才堪堪堵住。他爹不哭了就开始望天,透过那用木条支棱起来的窗户扇,死死的盯着那一米建方的天。在我看来这一米建方的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只鸟飞过也没有一朵云飘过,但他爹就这么盯着看,彷佛那有千般变化。他爹看天,我就陪着他看天,忽忽悠悠朦朦胧胧间我就做了个梦,其实我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因为我梦见自己涨了翅膀飞上天庭成为了狗大王,在一群神仙和神兽之间我人模狗样大摇大摆的朝着玉案上的鱼走去,可在我刚触到鱼那一瞬间,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鱼是没有的,不过是光头大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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