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圣母院尖塔的倒掉
听说,巴黎圣母院的尖塔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我也未曾见过未倒的尖塔,据说坐落于塞纳河边,高耸入云、几近千年。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就是"尖塔夕照"。作为历史上最为辉煌的建筑之一,想必是极好的去处。一直想去观瞻一番,终究没有成行,未曾想竟然真真的倒掉了。心中隐隐有种暗恋没有表白,姑娘已经约炮的遗憾。人总是以没有得到的为佳,我以为。
然而一切巴黎胜迹的名目之中,我知道得最早的除了铁塔却是这尖塔。还在很年青的时节,学校食堂电影院看到了《巴黎圣母院》。有个叫爱斯梅拉达的人是个女神,又说是女巫,给了一个矮搓丑卡西莫多水喝,丑鬼后来报了恩;一个穷屌丝,女神之前救了他的命,也跟着。一个老和尚,得道的副方丈,也做了很坏的事,大约是精虫上脑罢,--那简直是一定的。一个高帅富,和女神约了炮,又跑去别处了。后面这些人的名字,究竟是都忘记了。电影大约是出于一部弹词叫作《巴黎圣母院》里的,但我没有看过这部书,所以也不知道“爱斯梅拉达”“钟楼怪人”究竟是否这样写。总而言之,女神终于中了老和尚的计策,被吊在一个高高的绞架上了。丑鬼最后杀了老和尚,抢到了女神的肉身,躲进了巴黎圣母院底下。此后似乎事情还很多,据说经年后发现了他们抱在一起的遗骸。对最后这个事情,我总有一个大胆而邪恶的猜想。
那时我惟一的希望,就在食堂的小炒,并没有对尖塔的向往。后来我长大了,看电视,看见这直指苍穹的尖塔,心里就想去看看。后来我看看书,说这塔作"哥特式",其实是巴黎大主教造的基督教堂。那么,里面当然没有观音娘娘了。然而我心里仍然想去,仍然希望在尖塔外遇到爱斯梅拉达,亦或是别的什么洋姑娘。
现在,他居然倒掉了,则普天之下的人民,其失落为何如?这是有事实可证的。试到巴黎的山间海滨,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巴黎圣母院祈祷的?
倒,是真的倒掉了。据说又要重建,那是以后的事情。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觉得有蹭一点热度的必要了。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倒掉一个尖塔,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然而,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有必要,因为这实在是警醒人的思考。真的勇士,敢于听从内心的召唤,敢于追求精神的健壮。这是怎样的叛逆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消磨理想,仅使留下荒芜的秃顶和微漠的遗憾。在这荒芜的秃顶和微漠的遗憾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混吃等死的生活。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总该有个尽头!
尖塔就在那里,很多个世纪了。你不去看他,他便倒掉了。莫非竟没有想到塔是终究要倒的么?理想在那里,很多个春秋了。你不去追他,他便亦倒下了。莫非竟没有想到人终究要死的么?
倘若早知道尖塔会倒掉,我就早该去看看了。
活该。
2019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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