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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之1984

匆匆那年之1984

作者: N年以后_c040 | 来源:发表于2019-02-01 22:40 被阅读0次

    1984年的春节记忆,模糊又清晰。年三十儿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也没有春晚,当然也不知啥是佩奇,七八点娃娃可以上炕睡觉了,屋子内生着炉子,炉子边上搁着鞭炮,为的是要鞭炮更干燥些,第二天早上好劈里啪啦响了个亮。屋外可能是呼啸的寒风,也可能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但是炕上暖和,炕头有叠好的新衣服,可能是件绿色的军装,蓝色的裤子,也可能是家长在官路街道上买的十四元那件棕色的皮夹壳,帽子可能是一个小军帽,军帽的里面衬了一层纸叠的帽圈,好让帽子戴上后的形象更加挺拔的象个战士,也可能是一顶警察帽,为的是抓坏人。新衣服已经试过好几次,小小的兴奋的睡不着,明天终于可以穿新的过年了!还得有一双汽眼靴子,是老娘一针一线缝的,就好像挂在馍笼里的枣儿馍,都是用自家地里收的麦子,碾的场,磨的面,拉着风箱,用自家的大锅蒸的------馍真香,麦子的香,面粉的香------现在的馍咋就这么没味道,就个大葱,或者夹点黑糖,就是人间的美味------,屋子顶棚上得挂个钩子,馍要放在馍笼里,笼里可能还有些油炸的红苕,面花儿,然后馍笼子要挂在钩子上,因为老鼠也要过年,也到处出溜出溜的找吃的。

    “小娃过年呢,大人过难呢 ”,也常常听到大人们这样的感慨。家家都有三五个娃,小的兴奋的睡不着,大的可能还在嘟嚷,母亲一个指头上戴着顶针,可能刚给小的缝好扣子,但老大的鞋底还差那么几针,钨丝灯泡儿发出微弱又温暖的亮光,在静静的除夕夜里,一年的辛劳终于到了头,开了年也许就有一个好的盼头。

    大人们的难处,孩子们管不了那么多, 总有人的炮响的比你家早,黑咕隆咚的就会爬起来,穿上新衣就去门口放炮,放炮要拿根竹竿挑起来,娃儿他大要划根火柴,点上一支纸烟,或者娃儿他哥也装模作样的点上,在竹竿的一端用烟头将鞭炮点燃,昨晚炉子边烤的果然有效果,劈里啪啦,火星乱迸,你握紧竹竿,头扭向一边,真想扔了就跑,但是终于坚持住了,坚持到最后一个零星的响声。炮响过了,就三五成群的在巷子里东窜西跑,在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气里迎新,在一处处炮皮儿里寻找没有响的“出埝埝”炮,这个时候,新衣服的衣襟处可能已被火星星溅了一个不易发现的小洞,可是你依然兴奋的奔跑,因为在你的双眼里,一切都可以憧憬,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可期待。

    村东边麦秆场里都是学骑车子的娃娃,加重的车子多,记不得是红旗,永久,还是飞鸽,几个身高比车子还矮的碎娃儿,都是右脚要从车子的三角铁梁的空隙穿过去,踩到右边的脚踏, 掏掏着骑。不需要考驾照,教练是你远方归来的父亲,或者是也等着想学两圈的你的姐姐。你学的很认真,学会了,那是速度,是双翼,比跑步快,将来可以骑着去村外,去上街买娃娃书,也可以去田间地头传个话,给干活的人送几个馍、电壶和煎水。后面跟着你家那条摇着尾巴的小黄------

    两毛5毛的压岁钱是常态,1元的已经亮眼,两块5块是很大的大票了,见了眼睛都发绿,给你的是在外干事的你大舅,或者你三姑,他们从城里回来,带着你的表哥表妹,你蜷缩在墙根儿,穿着新衣服,但是也可能挂着一点鼻涕,你的脸不但是高原红,而且有些皲裂,起了一点点皮,你脖子有些黑,要是搓搓能搓下来不少肥料,自从夏天在涝池里扑腾过后,好像再没有洗过澡。

    年上走亲戚,就是跟着大人,点心是少的,更多的提上一笼子馍,馍来馍去,一个正月里吃的都不一样,谁家的白些,谁家的黑些,谁家的油放的多些,谁家的样子好看些。馍是日常的必须,也成了年节的崇拜,关中人,两个花馍,是必须要亲呈的一份心意。

    正月十五晚上,挑着老虎灯笼在巷子里巡察转悠,直等到烘的一声,蜡烛烧没了,纸糊的灯笼化火成灰,年就快过完了。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一个个背着布片子缝的书包的孩子,书包里空空荡荡就几本教科书,书可能被揉成了牛肉,有限的废纸都被你拿去叠了砸“凯”玩,二月二书包里可能装了炒面豆,吵黄豆,焦黄的面香,豆香在教室里弥漫。学校是个好地方,老师的朗读里飘来外面的世界:“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火炉旁补一张破帆,屋外寒风呼啸------”“花朵盛开的春天固然美丽,瓜果遍地的秋色更加使人欣喜”------

    春天来了,孩子们的活计也来了。你的任务是给羊割草,你奇怪说后院里的猪象猪八戒,羊象孙悟空,猪一天最懒,吃饱了就在土泥窝里大睡,或者哼哼唧唧的晒着太阳。羊很干净,羊饿了就咩咩的叫,猪和羊要是站起来都要比娃娃高,但是娃娃要去割草。一手提个笼笼,一手拿个铲铲,三五个娃娃结队,垄畔田间,七岁可以看老了吧,那些能把猪羊喂饱的娃娃,将来大概就成了公司的销售冠军,每天的笼里都是稀松不满,贪玩懒惰的,天擦黑回家挨训的,长大准是个溜逛锤。

    村里那些年,悠长又倏忽,娃娃12岁了,要换个地方上学,时光变幻,经年消散,那些年成了遥远模糊的记忆。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当年你背着小小的书包,离开了村庄,如今又背着人生的重担远远的走来。村庄已成陌生的驿站,驿站也不敢久留。人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是你感觉用尽了力量,仍然只是这大千世界平凡的过客。

    “---当身边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耳边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

    1984年的春节已经模糊,而当这首1984年的歌声再次响起时,思绪飞到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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