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行山脉
“童话”，真是一个太好的词。
昨晚返回时走出地铁站时已是十一点了，因为人生地不熟，连问酒店带打听路人摸索了快半个小时，才成功地回到了住处。
尽管在不断的打听与街上好心路人的各种指引下其实并没有走多少的弯路，但人就是这样，在陌生的环境下，对面前事物的未知——更何况是归路——与焦急的心态会让精力超出一般速度地被消耗。
回到房间，之前的探路加上一天的行走，还有前一夜的晚归和早上的早出，让此刻身体彻彻底底地疲惫不堪。
这也就使得，今天上午，我睡到了十点才睁开迷茫的惺忪睡眼，下楼吃过早饭，又回房间小憩到十一点半才算是精神了过来。
所以，今天的行程，从中午才开始。
下午的目的地都集中在一个区域：滨海。但是，事实上这一下午的游览，双脚走过的土地比之前一天远远有过之而无一丁点的不及。
所行的第一站，是滨海艺术中心，那个被人们戏称作大榴莲的地方。这是新加坡的一座综合艺术场所，包括了音乐与戏剧表演、艺术展览、以及图书馆。
我们去往这里的方式是地铁。在市政厅站（City Hall）出了站后，在地下经历了无数个转弯与上下、过了数不清道门后，终于是到了艺术中心的地下——停车场旁。
在通往这里的漫长的地下走廊的墙壁上，我早早地看到了各种关于艺术中心里艺术表演的展示牌。
今年是新加坡建国整整五十周年，似乎是为此，这里专门将在二十号开始的十天里举办一个“华艺节”，即中华艺术的节日（Chinese Festival of Arts）。其中包含了中国民乐音乐会、经典戏剧（老舍《茶馆》，北京人艺排演，梁冠华、濮存昕、杨立新领衔）、现代戏剧（香港导演林奕华导演的《红楼梦》）、歌剧音乐会（新加坡华乐团制作的《原野），我还看到了谭盾作曲并率新加坡大都会管弦乐团演绎的《女书》音乐会。
看到这些，一系列让人垂涎欲滴的演出，我已经还未抵达便兴奋不已了；然而，在这过后，我还看到了更多一系列让人心动的演出宣传。莎拉张与水蓝和新加坡交响乐团合作的音乐会、圣约翰学院合唱团的音乐会、达芬奇作品展⋯⋯我不能再列举下去了，这样下去，关于这些演出的宣传要占据太大的篇幅了。
乘坐两段扶梯从地下上到滨海艺术中心的一层，在这个没有活动的平日的中午，艺术中心里是如此的谧静。
这里有些像北京的国家大剧院，有着包括音乐厅、剧院在内的多个演出厅；不过和大剧院的收费参观不同，这里除了演出厅的地方的参观——包括楼顶，都是免费的。
从一层的左侧放轻脚步走上缓缓的几级台阶，我看到了一面矮墙上有着一些人的面孔，以及一些英文字句。稍仔细看，发觉那其实是这滨海艺术中心一些很重要的人。包括导演、音乐家、舞蹈家、编剧、指挥等等，看上去好像还有一位指挥家曾在某个学院任要职，曾为滨海艺术中心培养出许多艺术家。
凭我的英语，我不敢确信我完全明白了对那些人物的介绍以及一些语录、和它们背后的意义。但我觉得，凭借我对音乐的感觉与直觉，我还是理解了些什么的。
稍稍看过这里，我走到一层这个算作是前厅的开放展厅的后部。转过身向后看，我稍有艺术细胞的直觉对头一时刻进入眼睛视线的室内设计如同发自本能地暗暗吃惊。尽管没有言说，我没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里对设计说什么，但我感到这里的设计非同一般——这座艺术中心的本身，就是一件巨大而珍贵的艺术品。
穿过一段两边是主要卖各种乐器的商店的走廊到达艺术中心的后面，乘电梯一层又一层向上参观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感到了确信我对这里是艺术品的判断。
很早就听闻这里有新加坡最大的图书馆，站在可以说是U形区域的一侧走廊的窗前，斜前方墙上library的字样醒目而低调地映入眼帘。
走进去，眼前唯一的东西只有书——这本就该是图书馆应该的样子。也许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这里并没有很多人聚集，只是一些人在安静的阅读或浏览、以及借阅。而且，这里不止有书，还有不少CD，包括电影、歌曲、古典音乐等等，比如我看到了肯佩指挥的理查·施特劳斯作品。
站在图书馆里，我的身份让我无缘借阅、时间也并不容许我拿起某一本书阅读；我就像是刚才站在一层前厅深处回望一样，仔细打量着这间巨大的充满着书的屋子。
轻手轻脚地在图书馆的两个区域都转了一圈过后，我走出这里，继续上楼。
乘着自动扶梯上到顶层，走出一道门，外面是滨海艺术中心的房顶，或者说是天台。
顺着路向前走，远远地望见斜上方高大而贵重奢华的金沙酒店——那个三幢高耸建筑上顶一艘船的建筑。听说，顶层船样的跨着三幢楼的建筑里面，是一个大的游泳池；还听说，有不少人省吃俭用，但也一定要到这个酒店住上一个晚上。
从滨海艺术中心的位置看去，对金沙的直观感受只有一个，那就是雄伟。也许并不恢宏、也许谈不上伟岸，但无人不会赞叹它的高耸与震撼。
新加坡的天空，当然不像北京一样每天都阴霾密布。金沙的头顶与周围，是碧蓝的天，和湛白的、成朵与成群的云。似乎今天从行程的一开始，就注定要和“艺术品”这个词结下不解之缘一样，看着金沙与它周围天与云在眼里化为一体的景象，不得不感叹唯一的一个字：美。
与金沙同时出现在视线里的，还有我们下午的目的地：滨海湾花园。那几个被包裹成树样的、为周围建筑提供能源与各类工业化处理的建筑醒目地屹立在视线中，虽然没有金沙的雄伟，但也足够显眼。稍向左看去，还能够看到下午将要去到的地方之二的花穹（Flower Dome）和云雾林（Cloud Forest）白色的建筑顶部。
站在原地，转过身来，正看到“大榴莲”的顶部：想必，那下面正是两个演出厅，音乐厅与剧院。
而稍抬起头，天上的云又是另一番姿态。右上方的云是一大团聚合在一起的；左上方则是絮状的星星点点，同时像是有格式地排列好、如同一个方阵一样。
如果说，金沙是设计者和建造者头脑与技艺的巧夺天工的话，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就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拿出手机，少见地对着刚刚所说的这些景象拍下了照片，留下影像。
此刻，我甚至如同忘记了我身在另一建筑——滨海艺术中心——之上的这一事实，脑子里只有眼前的景象。
恍惚了一会儿，我们走回到艺术中心的室内，顺着上楼的路走回一层。走出艺术中心，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了，此时的我们还没有吃饭。
下午的目的地滨海湾花园在距离这里地铁一站地远的地方，而我们将用脚步丈量这段路途。
沿着艺术中心门前的河（也许是运河？我不知道）向前走，目标是大约几百米、将近一千米开外的一座通向河对岸的大桥。
在桥的起点，我们在一处大排档吃了些饭，启程穿过大桥，从人行桥三层的高度直接走入了金沙酒店脚下的金沙购物中心。走进金沙，我又一次为眼前壮观的景象所震惊。
这是绝难以言说的另一种壮观，虽然是一座购物中心，但设计简直让人瞠目结舌。站在我的位置——从过街桥径直走进来，视线平视，是一陡峭而狭长的一侧贴墙的双向自动扶梯，足有一般上看五到六层楼高；而在那扶梯的另一侧，是一大片中空的开阔地，直到地下二层，也就是购物中心的底层——第一眼看过去这条扶梯没什么，但一细想，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些感到眼晕⋯⋯而我的视线跟前，同样是那片开阔地，直达底层；向右侧斜下方一眼扫去，似乎整个购物中心视线可见的几层的结构都一览无余：每层的连廊和每段上下扶梯都错落有致地被安排在了相应的位置，让人想到哪层都可以一眼看出哪一步该如何走。
小瞰过后，我寻到路标，找到指向滨海湾花园的路。这条路，偏偏正是刚刚视线中那令我略感到后怕的“天堂之梯”。
我当然不会害怕走上那条扶梯；但扶梯行进到差不多它的一半高度时，我的手心真的有些出汗——身子的左侧是“万丈深渊”，前面只有等待上到顶上，身后也毫无退路，我深深地能够感到一种身子的无力感⋯⋯
此时的我们都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滨海湾花园其实是一条绕路的路。
走下那条天梯，出门，我们站在了金沙购物中心的楼顶。这里望去，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几个被彩色金属藤条包裹、打扮成树样的建筑了。而去往那里的路，需要向视线的反方向沿着购物中心顶楼的边缘行走。
事实上，我们需要饶四分之三个金沙的周长，转到能够通过搁在金沙酒店与购物中心中间那条路的过街天桥，然后从六层楼高通过一条金沙酒店里的通道穿过这里，再继续在六层楼高的高度走，直到滨海湾花园的那一片区域。——这也算是少许地看了看金沙的内景了。
在绕着购物中心边缘走那个大弧线的路程中，我们还意外地又看到了我们到达这里前的地方：那醒目的两颗大榴莲。同时，走在顶层，还能够小窥建筑顶上缜密的力学结构，是如何通过一道又一道在不同位置粗细不同的钢缆（我猜想那白色的硬棍一样的东西应该是被包裹上白色的钢缆，当然可能是类似模样其他起同样作用的东西）牢靠地吊着购物中心边缘的像帽子帽檐一样我一时说不上来学名的建筑部分。
转到金沙酒店的脚下，看着头顶竖直而起的高耸建筑，和它与另两幢同样建筑共同顶起的那船样的平台，我这次已经要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吃惊了。
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建筑，尤其是那顶上的平台，是如何建造出来的。直升机？超级吊车？还是什么特殊手段？我知道的知识里，我想象不出。
顺着路走到滨海湾花园的区域里面，我们首先到达的地方，是那些被包装成树的模样的环境工程建筑的下面。
没错，这些都是环境工程（环保、环境？我这么叫它，总之这个意思）。它为滨海湾花园——尤其是不远处的花穹和云雾林——提供各种能源，同时进行污染处理。之前听说，它也为金沙酒店提供污染的处理转化以及运转能源。
但这样的设施，被包装成了树的样子——在我看来，又是个精妙的“一语双关”：既美观，摆脱了这类设施惯常的枯燥形象；又应和了它本身用途的环保的精神与意义。这不得不让我思考，为什么它们的设计者能够想到这样的包装——这并不是耗费很高的装饰，只是一些彩色金属条，而装饰后一下子成了艺术观赏，并且修建了空中走廊（Sky Walk）作为娱乐设施。
我们走上空中走廊，转了一会儿。虽然它很高，但其实并不可怕，只是需要堤防不要把手机掉到下面——目测这里可是有十层楼高呢⋯⋯
随后我们去了那两个比邻的地方：云雾林和花穹。
这两处的重点，都是丰富多彩的植物。但对我这个看热闹的人来说，显然并不怎么会记述那些或美丽或神奇的花草。
——真是挺遗憾的。
不过，有样东西给我的印象格外深刻。
一进云雾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瀑布。
云雾林的游览顺序是先乘电梯到顶层，然后向下游览。到了顶层，七层，那个叫做“The Lost World”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应该作遗失／丢失的世界，还是失落的世界？）。这里有那人造瀑布的起点。
它的源头，我们能看到的源头，是一片不宽的、很薄的水域，大概只有七八毫米厚的样子。把一个手掌平放着慢慢浸入水里，好像这里的水带给手的压力格外大，也许时浮力、也许是表面张力。稍稍过那么几秒，感觉到这水又是格外的柔软。
这片小小的水域向前，是又一片比它低大概一米的水域。中间是一片竖直的“墙”在连接，高处的水细腻地流下。因为高处的水很薄、流速也很缓，流下的时候，墙壁上只有几乎看不到厚度的一层水。那厚度，连一毫米也没有到；只有把手轻抚过去，才能让眼睛彻彻底底地从感官上确信那里有水的存在。
最前面，水下落的地方，从边上探头看过去，刚刚下去的水其实并不是一片的，而是水流：中间一柱大水流，两侧分别一柱小水流。
下到六层和五层的相应位置，我才看清楚，水是在下落过程中展开成片的，也就是最下面云雾林一层一进来所看见的样子。
在七层抚摸那水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那里，像是在童话世界一样。我不知道我的感觉与它The Lost World的名字是否是契合的，也说不出那样的感觉细化出来究竟是哪样，只是，那种感觉就好像不像真的一样。
好像今天这一天都像童话一样。
滨海艺术中心里奇妙的艺术，不像是童话吗？金沙难以置信的造型呢？还有那被装扮成的树，精妙的建筑，或者是艺术——它呢？
是安排，也像是巧合——我们的安排，视线中或许的巧合：今天的这一切，都在这片名字中冠以滨海（Esplanade）的地方。
看过这片滨海湾花园，我们又返回到了金沙购物中心，不过这次我们没有绕那个圈子，而是抄了条近道去那里面吃了饭而后坐到了金沙正门外的水边。
晚上，这里同样有灯光表演。
这里的灯光表演是公共项目，不像昨天圣淘沙岛上的《时光之翼》一样需要买票，也没有名字、没有广播预先几分钟的提醒。当然，表演也比昨天那个简单许多，也没有水上的道具——这里毕竟不是专事表演的水域。
这里的表演结束，这一天的行程就完全地结束了。
如果说，昨晚灯光与水的表演算是童话的话，今天这显然并不能是。但是，很显然，生活里童话情景只是灵光乍现或是鬼使神差的铸造，童话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想象里；最终的生活，还是现实——什么是现实的？
话说回来，今天是年三十呢——不过，这是一天而已。
特殊的一天。
当然，如果眼光是特殊的，每一天都是特殊的一天。
2015.2.18 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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