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不和我出去吃?』
『出去吃什么?』
『家门口的酸菜鱼面。』
『不去,听起来就很奇怪。』
这大概是我最厌恶的对话之一了。
作为一个爱吃的人,我一直认为,对任何一种自己不熟悉的食物妄加评论,真是吃食的大忌啊!像有些南方人吃不惯咱山东的烧饼,许多的北方人又对江浙的甜口嗤之以鼻,在我心里,真是莫大的可惜!
吃食之人,首先得抱有对食物的敬畏之心,承认食物乃承载生命之物,且应抱有好奇之心、存客观之意。随意的去评价某一地区的食物习惯,我想都是不礼貌的。不同的天时、生态、地理都铸就了各地与众不同的饮食习惯,聪明的爱吃之人更是因地制宜地创造出了传承许久的饮食文化,哪怕是相似、相同的食材都随着地域的变迁而入乡随俗,变得各不相同又大放异彩。
我觉得,我是个天生能吃的人,因吃而觉得幸福。中午在食堂,打上一勺的莴笋,拿起一枚皮蛋,再买上一条松鼠醋鱼,配上3两的米饭,浑身上下自淌着那么一股舒爽气儿!小时的我,其实是挑食的,而且挑的不轻。辣椒不能碰、肥肉不可见,花菜、胡萝卜、茼蒿、白萝卜,这不吃的蔬菜恐怕能数上几只手。小时候,也不懂得吃饭的规矩,更无法从食物中获得一丝丝的感悟,若要用一句话的来形容,应该就是:『人吃饭是为了活着』。
父亲和母亲是很喜欢做饭的,而且他们都精于此道,这让我从小便是个幸福的人。若是说起两人的拿手菜,我想父亲是擅长做鱼的,还有就是那一碗闪着诱人光泽的酱油炒饭。父亲善于把握鱼肉的火候,而且调味稳定,算是稳健派的选手。父亲烧鱼没有什么花架子,微炸后的整鱼直接置于炒锅之中,敏捷的双眼捕捉着火候的变化,调料的投放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父亲的感知中变得愈发老练,鱼的味道也就在这火的炙热与料的魔法中变得丰富起来。在起锅前的瞬间,撒下一把剁好的葱花,锅中的热气将这一抹翠绿一喷,顿时香气四溢,颜色的养眼更不用说,盛在兰花的腰盘之中端上桌来便是一道风景。我最喜欢的味道是鱼的腹部,嵌在一根根鱼刺中的白肉是我的最爱,用筷子轻轻地将肉与刺分开,捡起后在鱼汤中一滚,放在嘴里就是一餐中最奢华的享受,再猛地扒上一口白饭:鱼肉的香嫩、汤汁的浓稠、米饭的弹粘,这是属于我们一家人的幸福!而父亲的酱油炒饭算是我最先试做的一道食物。我不擅用油,粘锅与焦糊味自然称不上『幸福』,父亲的炒饭总是粒粒饱满,入口弹牙圆润使人口齿留香;我不擅炒蛋,或许夹生、或许大小不匀,实在称不上好看,父亲炒的蛋却总能把这小东西的香气发挥的淋漓精致,且块块分明,当真有『碎金』之感。当然,父亲最妙的地方还是在于那一勺恰到好处的酱油,裹上了一层深色后的米粒儿完成了上桌之前的大变身:香味变得鲜浓,原本隔夜的生硬也被感化的软糯起来,入口极佳!嘿!炒的一手好饭,我想也真是好男人的标准之一呢!
母亲在做饭上是天生的印象派,大抵是像莫奈一般,熟识各个食材的特性,又在手艺上大胆而多彩。在我来看,母亲并不像父亲一般,有着令人印象极深的招牌。母亲热爱尝试,喜欢摆弄,虽不算样样可口,但却充满了活力和生命力。若让我送母亲一件礼物,除了一件淡雅的裙子外,我最想将一套崭新的厨具放在她的厨房。家里是很传统的中式厨房,锅具不算新,厨具的种类也算有限,母亲自我小的时候,便使用着这些上了些年岁的老家伙们挥洒着自己的热情与想象力:脆皮的煎饺、焦香的煲仔饭、热气四溢的烧鸡爪、管饱解馋的凉面,母亲用自己的双手不停的照顾着我们的胃,它总是饱饱的、暖暖的,很舒服。母亲是我厨艺路上的领路人,我会做的那四五样菜皆是出自母亲的手笔,她更是支撑着我去尝试不同美食的源动力。母亲让我变得会吃,教我变得敢吃,使我变得懂于搜索,去嗅探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奇香妙味。母亲真是个天真的女孩,她总是对新事物保持着纯真与想象,她奔放而又内敛,自由的穿梭在爱去的每个地方,攫取着每季的新鲜与可口,她是我和父亲最爱的姑娘!
出门快要三年的我,口味有着不小的改变,挑食也几乎不复存在,我一直秉持着从父母那传承而来的吃食之道,品位四方、细嗅五味,淡淡的隐藏在喧闹之中,行走于不同的城市之间,掀开各家的门帘,只当一夜的食客,却不见孤独不见寂寞。
过年回家,母亲再教我几道菜吧,让我把酱油炒饭也做的醇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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