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把装芒果的箱子拽到身前,巴拉巴拉,翻着个没烂的,拿水果刀切了几下,刚放到嘴边儿。
“卧槽!你他妈给我说话!哑巴是吧?”一学生一脚踹在了另一个学生的脑袋上。被踹的那个挡都没挡一下,整个人就往后砸在地上。
卧槽。许飞顺手就把手里的芒果砸在了那个学生的脑袋上,后拽着窗框就跳了出去,脚踩过旁边管道的铁箍,借势跳了下去。两只脚狠狠蹾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你妈,给我扒衣服,都扒光。”许飞听见那学生喊着,不顾脚麻冲了过去,借着惯性一脚抡在对方左肩上,直接把对方抡在地上。他俩同伙才反应过来似的围了上来,许飞用了点劲儿一拳砸向其中一个,又一脚踹向另一个,两人踉跄着跪在地上,脸上都还带着点懵。
许飞走过两步把挨欺负那个拎了起来,个儿没她高,胳膊也没几两肉,跟营养不良似的。小孩儿看着她也不说话,眼角还瞄着地上的几个人。
“你们几个还不快滚?”许飞看了一圈道,一边把两只手捏得咔咔作响。那几个人忙跳着跑开了,跟后边有狗追似的。
许飞这才仔细看了看小孩儿,长了个小姑娘样儿,怪不得竟挨欺负。“叫什么名字啊?”
“程宇非。宇宙的宇,是非的非。”声音也跟个姑娘似的,细声细气的。
“大点声儿,没吃饭啊!”
“没。”
草。“你大声儿点再说一遍,我就带你去吃饭。”
“我不去。”程宇非眼睛盯着鞋面儿,道:“不去吃饭。”
“找打啊你。去不去你说了不算。大声点儿再说一遍!”
“程宇非!宇宙的宇,是非的非!”
许飞一把拽过程宇非的胳膊,就往旁边的胡同里走。胡同尽头有家小面馆,走几步就到了。程宇非跟着许飞走到头儿,看到门边上放着个板儿,上面写着小面馆三个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店里面只靠墙放了两张桌子,程宇非跟着许飞坐在了靠门儿的那张。这还真是小面馆啊。
“吃什么面?”许飞问程宇非,又告诉他,“他家面可以续面续汤,管饱。”
“都行。”程宇非跟许飞说。
“老板,两碗牛肉面,各加一份儿肉。”
“不用,我吃面就行。”许飞一眼刀甩过去,对面立马消了声儿。
上了面两人就没再说话,各自吃着。
程宇非看着面前放着的挺大个儿的碗,上面码着四片挺大块的牛肉,他拿筷子挑了两下,随即卷了一整筷子面就往嘴里面塞,满满的肉味儿很香。很快,面就见了底儿,只剩下碗底飘过的几点油星子。
“加面。”程宇非小声说着。
“大点声儿。”
“老板,加面!”
“我也加。”许飞把碗也一块儿递过去。
“你叫,什么?”老板把面端回来时程宇非问,两只细瘦的手无意识地来回搓着。
“许飞,飞机的飞。”
“噢。”程宇非接过面碗,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要吗?再来一碗?”许飞看他面又见底儿了问,“别客气,说了管够。”
“再来,半碗?”
“你问我啊?自己饱没饱不知道?自己掂量。”
程宇非看了看许飞的碗,碗里还有半碗面。扶着面碗的手手指修长,还挺好看的他觉着。
“别看我,我饱可不代表你饱。自己身体自己清楚。”
“老板,再半碗。”程宇非拿着碗走到厨房,把碗递过去说。他摸了摸肚子,仔细感受了下,虽然想多吃点再多吃点,但显然胃已经到顶了。
拿着碗回来时听见许飞问他,“刚那三个是你同学?”
“嗯。”
“一个班的?”
“嗯。”程宇非又低低应着,手拿筷子巴拉着碗里的面。
“他们总这样?”许飞吃完了面把碗一推,抽过两张纸巾边擦嘴边问。
“嗯。”程宇非慢吞吞地吃了口面,嚼半天咽下去才说。
“十四中的?”许飞家旁边是个斜坡,往下走就是十四中,往上走到头就是科大。
“嗯。”程宇非抬头看了眼许飞,和许飞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接着说,“学校很乱,打架的,很多。抽烟的,还有赌博。”他还撞见过做那事儿,在体育馆后边。
“快吃吧,面要坨了。”许飞想了想又说,“再有这种情况跟我说。”
吃完面,两人在路口分开,许飞对程宇非说,“多吃点饭,有事儿找我。”伸手指了下,“我就住前面那栋,二楼202。”
“好。”
许飞晃悠着走进了楼道口,才想起自己是跳窗户出来的,没拿钥匙。老爸,噢,老爸不在家。只得又晃了出去,准备攀檐走壁。等她好不容易撅着屁股扒住窗沿的时候,老爸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出来,“你有病啊,有门不走,我还以为进小偷了呢。”
许飞愣了下,说了句:“靠点边。”
“怎么?不待见我了?”
许飞抬头看了眼,见老爸的两条粗眉都攒在了一块儿,说了句:“你挡道了。”
“噢,噢。”老爸让出了位置。
许飞一抓一跃上了窗台,再一撑跳进了屋。
“这也不行啊,也太容易进小偷了,你出去怎么不关窗户?这是二楼啊,不是十二楼。”
许飞拍了拍手,没说话。
“唉,还有啊,你干嘛不走门啊?”
“吃饭没?”许飞特淡定地问了句。
“没呢。”
“面?”
“加俩蛋。”
“好。”许飞进厨房先洗了手,开冰箱拿出一扎杭白菜,锅里放水烧,然后洗白菜。“去哪儿了今天?”
老爸站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南门,打了八圈。”
“战果如何?”水开,许飞抽出一扎面放进水里,撒了点儿盐,回头看着老爸。
“没输。”老爸笑着道,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了。
“不错啊。”许飞回身把俩鸡蛋打入锅里,“吃药没今天?”
“吃了吃了。”老爸回得挺干脆。
奶奶四十岁才有了老爸,不幸老爸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没及时手术所以导致了并发症艾森曼格综合征,最后只能通过药物改善症状。
许飞见水开又加了半碗水,“去看电视吧,马上就好。”加青菜转小火焖。约莫一分钟开了锅,倒了点酱油和醋,再撒上把葱花。
“桌上?茶几上?”许飞盛面端了出去。
“放这放这。”老爸指着前面的茶几,道:“谢谢了大儿子。”
“我回屋了。”
“嗯嗯。”
许飞进屋往床上一倒,床板吱嘎一声。这房子是租的,床是房东打的,翻个身都响。看着天花板躺了会儿,她从床头摸出了手机,点开了浏览器瞎看,什么全球百大最帅面孔,甜蜜糖果小时候的味道,重庆人被“一带一路”改变了什么?什么有个这样的主人求二哈的心理阴影面积......巴拉会儿后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换上了运动服。扒了个芒果吃完关上了窗,戴上耳机出了门。
老爸看了眼许飞,“跑步啊?”
“嗯。自己在家好好玩。”
“我一会儿也溜达去。”
“注意点儿安全,有事儿打我电话,快捷键1。”
“嗯嗯知道了。放心吧。”
“窄窄的长长的过道两边,老房子依然升起了炊烟,刚刚下完了小雨的季节,爸妈又一起走过的老街。”哼着老街下楼,对门的奶奶正蹲楼道往炉膛下面塞纸壳儿,看见许飞后就往旁边让了让,一边笑着问道:“小飞吃饭没啊?”
“吃了,正要去运动。”说话的当儿,奶奶已经点着了纸壳,正往里添柴火,炉膛里的烟直往外冒,许飞加快了脚步,一边说道:“奶奶,我先走了。”
这里是老房子老小区,被一圈儿新小区环绕,隔一条街就是最繁华的热闹。拐出小区上坡路,路两旁的树与灯交错,不断拉扯着地上的影子。白天刚下过一场雨,但夜空并没因此放晴。许飞仰起头,看着深深浅浅的云遮蔽住明明暗暗的星。她知道,有一颗,是妈妈。
“汪汪汪......”从前面扑过来一只金毛,许飞回过神,看向它湿润的眼睛,手摸向它的背脊,深棕色的眼睛,金黄色的毛发,尾巴兴奋地左摇右甩。
沿着坡路走到头就是科大,她不定每天都上课,但她每天肯定都会运动。到头右拐走到侧门,进门直走第一个路口再右拐,左侧是北运动场,右侧是篮球场排球场和网球场。大一开学还没一个月,对许飞来说,这儿比教学楼更熟悉。她把老街换成Till I Collapse跑了起来,她喜欢跑步的时候选定一首歌单曲循环。
程宇非这周回姥爷姥姥家,下周爷爷奶奶家,下下周大姑家,然后是老姨家......
刚开门就听到:“站那儿别动,我擦地呢,等干了再进来。”是姥姥的声音。
“嗯。”程宇非把书包放在了地上,翻出作业,抵在墙上写了起来。
屋里传出,“都几点了还不回来,一天天就知道打麻将,死老头子。”
已知一次函数的图象如图,则二次函数在平面直角坐标系中的图象可能是?
“老的老的不行,小的小的不行,一个两个都蠢得跟猪似的。”姥姥接着说。
不想上学不想读书,想打工想赚钱,想离开这儿。程宇非想着。
“怎么不进屋?进去吧站这儿干啥呢。”姥爷从楼下上来。开门。
“你还知道回来噢?你别回来了得了。白天打晚上打,就打呗,干脆和麻将过呗你。”
“小点声。”姥爷说。
“我就这么大嗓门怎么的?你能怎的?”
程宇非把书包搁门口鞋架边上,说了句“我去跑步。”后蹭蹭下楼了。
“小点声,隔壁都听着了。”
“爱谁谁,关我屁事。”到楼口还能听到楼上姥姥的声音,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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