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3日 星期四 晴 25-34°C
“你出汗了，别紧张。”他温和的问：“疼吗？”
“不疼。紧张。”她说。她紧闭双眼平躺在靠近门口的单人床上，感受着身体的细微变化，偶尔忍不住呻吟一声。
他瘦瘦高高的，五官清秀，下巴和腮帮子上有刚刮过胡子后的青茬。他说话声音很轻，倾听她说话时很认真，一举一动都透着完美。他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也不一定。她看人一向不准，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小孩。她在门口看过他的简介，他是副主任。
她相信他，不是因为他是副主任，而是因为他说话让她觉得踏实。虽然她知道，不管是把她介绍给他的，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人都一样，道具而已。或者应该说是光屁股的模特模型而已。服装设计师想让模特成为什么样的人，模特就得成为那样的人。
她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水里，全身湿漉漉的，散乱的头发落在床头，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她甚至能听到浪花冲击海岸的声音，或欢快的像首歌，或邪恶的像恶魔。
她也不想紧张。这么大年纪了，在毛头小伙子面前紧张，太丢脸了。但谁的第一次会不紧张呢！
“啊！”她抖动一下，忍不住又叫出了声。
“什么感觉？疼吗？”
“不舒服，不舒服。”是的，是不舒服，不是疼，但比疼更难受。
她记得自己躺下前，有个天使说，会取一副屏风保护她的隐私。现在，她能听到门外人来人往的嘈杂，感受到天使俯仰时衣决划过周围空气的流动。他把她的裤子往下拉，又拉。他的手，在她冰冷的小腹上停留。
她紧闭眼睛，仿佛她看不见，所有人便都看不见。她全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由于自己的失误，让一根原本该射向敌人的箭返回头来射死自己。
她想起一句话：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或许我真的是一条鱼，在岸上还想顽强的活着，我疯狂的出汗，把汗水流成溪，溪汇成河，河流入海，我顺着汗水河奔流到海，重新获得新生。她想。
“好了吗？”她问。
“马上。”他依旧轻轻，仿佛怕吵醒刚刚入睡的婴儿。
他碰了她的脚。她想，如果她的脚很臭，他会不会皱着眉头，放弃对脚的关注？
“这里，安神。这里，原本要穿透进去，但她是第一次，太紧张，里外浅扎。”
“老师，扎这里是为什么？”
“ 睡眠不好，有淤堵......”
“你快点记呀，老师扎的太快，我都来不及记。”
“先拍下来，记住穴位，回去以后补笔记。”
“记不下来，干脆我不记了，到时候抄你的作业。”
“别说话，跟不上老师了。”
......
“领导，没事了，放松吧。半个小时后拔针，可以睡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让护士叫我。”
“谢谢你！我知道了。”
“阿姨，我能拍几张照吗？我们实习结束，得交作业。”
“不准拍脸！”
“我们只拍穴位，不拍脸。”
“拍吧！”
只拍穴位不拍脸，说的好听，脸上的穴位能避过脸吗？她想：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躺在挨宰的床上，想翻身，简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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