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县城参加自学考试,坐的一辆车身黄白相间的乡村巴士。单程车费是15元,我上车后扫码付款。车子在车站里停了很久才发车,车子开动时,车上只上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加上我,也只有我们两名乘客。
到点了,就算没有客也得发车。
我们这一趟车从起点到终点开了50多分钟,沿途却只上了2名乘客。巴士可谓是在平坦的大马路上畅通无阻的通行,司机的脸上木木的没有一点生气,售票员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车上很安静,没有人声,一路上只听得马达的轰隆声。我环顾车厢,尽是空的座位,心里在想他们能把本捞回来吗?
我给司机算了一下帐,这一趟车有四个人买票,15*4=60元。我是满打满算,那两个中途上车的还不要15元。这车子这么跑一趟,油钱若是赚得回来,人工就算是白出的。
我望着窗外一抹抹迅速倒退的树影,不禁感叹历史一段段的,该是淘汰了多少人和物。我们终究都要被卷入这条历史的洪流,渺小如浪涛里的一颗沙粒而已。以前永久牌的自行车风靡全国,而今是难觅踪迹,这个乡间巴士返回去二三十年又是何等的威风?
小时候,只有去住在南湖渔场的大伯家和住在洋淘湖的小姨家才会坐这种巴士。我记得总是车子还没发动,车上就已经坐满了乌压压的人,连装发动机的甲板上都坐满了人,大人抱小孩,小孩团团坐,连车门口也站着客人。
为了抢到座位,我们总是把从家里出发的时间尽可能的提早一点,不论我们怎么赶,还有比我们更早的人。我印象中总是只有那个甲板上才能找到我的一个容身之处,我妈和我爸能占到一个座位就不错了。
那时候的巴士很破旧,噪音很大不说,坐在那个甲板上屁股还被发动机震得麻酥酥的,有时车子在半路上还出毛病。乘客上上下下,车子走走停停,一路几乎都是崎岖不平的烂泥路,车子像筛糠一样的颠簸前行。我们这群孩子们上车时活蹦乱跳,这样在车上抖得几下,就成了一条条奄奄一息的泥鳅,完全没了走亲戚的欢喜之心。
晕车的人,尤为能切身感受那种上吐下泻的痛苦。
我上车后总是只有几分钟就会起生理反应,先是头晕乎乎的,紧接着就是心里一阵阵作呕,一股酸水直往喉咙里涌上来。整个车厢拥挤又嘈杂,像一个关满了鸡鸭的笼子。我想吐还不能痛痛快快的吐,到处都是人,连座位之间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简直没有下脚之处。
这时,售票员还不顾满车人的抱怨,不停的下车把等在路边的乘客拉上来。有的乘客还挑着一个担子,只见售票员先是急急的推搡着乘客上车,然后连拖带拽的把乘客的行李扛上本已拥挤不堪的车厢,包裹一个紧挨着一个堆放着。甚至还有乘客带着一个鸡笼,里面还关着几只鸡,这真是人畜同乘一车了。
车子上面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人声也越来越嘈杂,还有一些老人不顾别人的埋怨抽起了旱烟,烟雾顿时弥漫着整个车厢,再加上那一阵阵难闻的鸡屎味,简直让我痛不欲生,真想跳下车走回家去。
我趴在我妈的腿上紧皱着眉头,按住胸口,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把头伸出窗外让那污秽之物吐出来。吐得越多,倒是越舒服。我妈也晕车,还有车上的很多人都把头探出窗外,大家你吐了我吐,恶心干呕的声音不绝于耳,这破烂的车子也就越发脏得看不得了。
一场几十公里的旅行,仿佛经历了一个生死的考量,坐完这一趟车,一天吃不下饭。现在想想,当初我们走亲戚的热情该是多么深重啊!
这种繁盛的景象到而今怕是再难重现,售票员也不再有当初那样风风火火的热情。我不禁又在想,这么萧条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呢?这种乡间巴士怕是也会像当年那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
和这种巴士同命运共相连的还有那个上下二层的卧铺车,那也能叫巴士,只是比这种巴士大了很多。
我记得我第一次坐那种巴士是在18岁那年去广东,这种经历同样叫人感到痛不欲生。车子虽然大了很多,可司机也总是违规超载,不光单人铺上睡满了人,走廊里的人或坐着,或睡着,都是脱了鞋的。本来车子是密闭的空间,可有些人的脚臭得瞬间把这个车子都变成臭的了。一趟车开到终点需要一天的时间,谁能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里还能有一种舒畅的心情?
车上有一些爆性子的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叫人恶心的脚臭味,破口大骂一通。可骂也骂了,吵也吵了,你还能把人家的脚当个猪蹄子一样砍掉了扔出窗外?于是,就有人把纸巾搓成团了塞住两个鼻孔。我倒宁愿用鼻子闻,也不愿用嘴吸这种脚臭气。我被这一路的酷刑鞭打,感觉前路也灰暗了。本身我也在扑向一个未知的前程,这一番痛苦的颠簸流离,更加重了我迷茫的心情。
坐了那一次卧铺车后,我就发誓这辈子也不再坐上那种要命的车了。
到了县城汽车总站我就下车了,上了一辆公交车。我坐在3路车上赏这县城的风光,车子不急不慢的开,里面环境挺舒适的。车子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倒不似巴士那么萧条。我中途睡着了,误了站台,醒来又跟着师傅悠了一圈,公交车倒是坐得舒服,但愿这种绿色通行的交通工具不要也淡出我们的舞台。
回来的乡间巴士同样如此萧条,我似乎已经从巴士的窗口里预知了它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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