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

村东头的那个老王头越来越老了，脸上手上布满皱纹，带着军绿色的老年帽，拄着拐杖，穿着很久都没洗的黑色手工单鞋，鞋头破了洞，黑乎乎的脚趾头露在外面，走路嘴里还咕咕嚢囊，路上大家都避而远之。久而久之，大家好像都忘记了这个人。 每一天，老王头都走在去城里的路上，傍晚的时候再走回来，偶尔看见背上背着口袋，已经数不清他走了多少来回，我想我可能是村里唯一一个能经常看到他的人。

08年夏天，那时我六年级，傍晚下学，回到家，桌上摆好了饭，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路上见村里人叽叽喳喳往村东头赶，听见类似警车的鸣笛声，我很好奇，手里抓着煎饼也一起往村头赶，‘’听说老王喝农药自杀了，真的假的？老王是谁？‘’中国人永远改不了好奇围观的毛病，都不知道排队，里三层外三层，好几百号人，平时我都没发现村上有这么多人，听说后庄的人都赶了过来。那时候的我身材还算娇小，终于挤进里面。都让让！都让让！人群终于留开了一条路，两个穿白衣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出了，看，是老王头！齐整的八十年代中山装（那时候我不知道），崭新的黑色皮鞋，黄土地一般的脸色，嘴角还挂着白色泡沫，眼睛紧紧闭着，人头攒动七嘴八舌还吵不醒他！后来车开走了，人也散了。 从此以后我上下学再也没有看到老王头，后来我上了初中高中就更是见不到他了。听村里的人说老王抢救过来了，被儿子接到了城里，和儿媳生活在一起。 去年国庆放假回家，在村口下车的时候看见了他！六七年没见到他了，主动打招呼，嘴里嘟嘟囊囊的，像个一两岁的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发黄发旧了，拖着一双磨翼的黑色单鞋，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口袋，见到地上的空瓶子就捡到口袋里。见人问他总嘟囔着一句话买房子。

过年回家的时候，老王头去世了，他儿子回来一趟，办完丧事就回城里了。 今年回家，没见得老王头的儿子回家上坟，听村里人说，老王头的儿媳卖了房产和别人跑了，老王头的儿子喝农药自杀，遗体被送了回来草草办了丧事和老王头埋在了一起。就在村东头那块田里，坟前长满了杂草，老王头也没啥亲人，逢年过节也没人给他们烧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