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一让……”
乔治手提送货箱在拥挤喧闹的查理4街艰难行进。这是他今晚即将送出的第五十八份杰氏披萨,每逢节日乔治都恨不得在这个城市投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炸掉这个城市、炸掉这里所有的人。
圣诞节、情人节、感恩节、万圣节,哪怕是黑五或者愚人节,披萨店的生意都会变得异常火爆,乔治忙到连站着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活像一个冒着热气的火车底轮火速旋转,不停在披萨店与不同送餐点间飞驰。
“马提娜在吗?杰氏披萨。”乔治敲了下门,用胳膊肘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喘着粗气道。
“乔治?”一个裹着白色浴巾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
“嗨,达蒙。”乔治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惊诧不已的男人,无奈地缓慢说道。
“杰氏披萨?”达蒙流露出难以置信又难以掩饰的窃喜心情,指着门口边上的一张方形木椅,“放在那儿。”转身去取来钱,递给乔治时故意弄散在地上,“不用找了。当做圣诞礼物吧!”嘭地关上了门。
乔治捡起散落的钱,数出披萨该收的。
咚咚咚,房门再次开了,站在门里的想必是那位订餐的马提娜小姐。乔治一把扔去剩下的钱。
“告诉达蒙,收好他的臭钱,我不需要。”乔治努力强装出自己很有力气的样子转身走向电梯。身后女人对着房内喊道“一个神经病!”
回去的路上,乔治的送货箱不小心挂到一个女孩的裙子。女孩破口大骂,“赶着去死吗?”顺势推了他一把。乔治倒在地上,哑然无声。他看着女孩戴着的夸张鹿角头饰一晃一晃,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一样。人来人往,像电影画面一样虚化,此刻坐倒在地上的他有一种洗漱完后爬上床蜷缩在被子里的欣慰感。他好像原本就是一块人行道上的方格子砖,本来就存在于那里。也应该在那里。安然。舒适。
形形色色的人经过,女孩带着她的愤怒和刮破了的裙子消失在人群里。乔治太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过神艰难地爬起来,捡起滚落到马路边上扭曲变形的送货箱,迈着千万斤重的步伐向披萨店走去。
大学即将毕业那一年,父亲去世,母亲离家出走,留下先天智障的妹妹无人照管。过去的三年,他一边打工一边照顾七岁的妹妹安娜。在别人抱怨自己父母过度干涉自己生活的烦恼时,在一家人幸福出现在披萨店里吵吵闹闹吃披萨时,在厨房师傅詹姆斯说自己的冬季滑雪计划时,他默不作声,一遍遍设想,如果晚上回到家里有一个声音说,“辛苦了乔治,厨房里有热的粥”该有多好;如果安娜是一个正常儿童,会咯咯笑而不是疯狂摔东西该有多好;如果攒点钱可以一个人出去旅行,而不是照顾一个问题儿童的吃喝拉撒该有多好……
“一份披萨送了四十分钟,废物。”乔治刚推开披萨店的门,老板就冲到他面前大骂,并抽了他两巴掌,送货箱哐当掉地,乔治身体严重晃动还没有站稳当,只见脸上又是一阵生疼。稀稀落落的钞票从脸庞滑落到地上。
“滚。”老板说完转身离开。
人头攒动,却没有人注意到乔治,仿佛这种戏码倒不如一个红色气球更吸引人。乔治捡起地上的钱,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只想回去在别人喧闹的夜里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睡一觉。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乔治错愕,安娜躺在地上,一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另一手拿着拳头大小的面包块。红的发黑的面包块上沾满鲜血,小小地房间里到处都是面包碎屑,和褐红色的血迹。安娜的手被鲜血浸透。乔治跑过去抱起安娜。
“安娜,醒醒。”
乔治把安娜复又放在地板上,俯身在裤兜里慌忙找手机打急救电话。
只见托着面包块的小手在眼前晃动,乔治身子一颤手机掉到地上摔成几块。“看,红苹果,圣诞节里的红苹果。”安娜睁着大眼睛,头发乱糟糟,胡乱跳着说,“我要红苹果,红红的大苹果……”
乔治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深深地陷下去,他现在一丝一毫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安娜去洗手间干什么了,她什么时候进去的乔治都不知道。只知道凳子倒地的一声巨响后,安娜趴在地上,水果刀正好插在心脏处。
乔治稀松平常地关上洗手间的门,拿出床底下的木头长盒,圣诞节,全世界的人都在狂欢都在放肆。他从盒子里取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不缓不慢地走到窗前,开枪把自己的脑袋打得稀巴烂。
见鬼去吧,这世界。
冲突+行动+结果+情感+展示
1、“那是乔治平生最糟糕的一天,他太痛苦了,他回到家里,开枪把自己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把人物活脱脱地呈现出来,把一切充分展示出来。“他很悲伤,所以他自杀了”,这样的话在读者那里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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