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奶奶家附近有一片空地,周围都是住房,唯独空出这一块地,上面长满了野草,深的有半个小孩那么高,浅的地方也布满了红薯苗。一天我和邻居家的伙伴们玩腻了过家家的虚假小游戏,看到这样一片红薯苗地便动起了歪念头。“说不定红薯苗下面有红薯呢?”阿强的一句话便勾起了大家跃跃欲试的念头。阿飞走过去用手拔了拔红薯苗,感觉好像有点沉,便断定“就是有!就是有!”大家更加激动了,大冬天的撸起袖子就往地里走。
儿时的烤红薯“你们小心点,别把红薯弄断了!”像阿强那样根本不怕脏的男孩子直接用手就挖,就像狗刨地一样,也不怕自己的手会摸到地下什么东西,趴在地上,本来就脏的衣服裤子更是沾满了泥土,一股脑的埋头使劲挖,扬起来的土溅得飞高,女孩们都离他们远远的。当然,女孩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像阿飞这样的女汉子双手握着根木棒就往地里崛,平时淑女点的我一手拿着红薯苗一手拿着根细细的木棍,使了劲的一点点往下刨,半天都还只是见浅浅的黄土,哪有什么红薯?!无趣的我只好玩着木棍,东撩撩,西看看。“听说红薯地里经常有老鼠。”“啊!真的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女孩们的脸色黑了半分,我更是觉得恶心躲得远远的。可男孩们怕什么呀,还是不说话默默的奋力挖。“挖到了!”阿强最先挖出了一个小小长长的红薯。“我看看,我看看!”孩子们围成一团,一个个冻红的小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争先的传阅这个他们巴掌大的红薯。阿强的成功经历瞬间点燃了大家努力挖红薯的激情,阿强更是成功人士一般,这边拿手拔拔红薯苗,那边用脚踩踩土,好像用手拔拔,用脚踩踩就能知道哪里才有红薯在地下。我一看真有红薯,便加入大家的队伍,“我一定能挖到的!”我暗下决心,也不再顾及矜持,蹲到腿麻了也不肯放松。最多就是挖完这株发现没有,就蹲着转移战地,哎呦叫两声缓缓又继续。
儿时的烤红薯天气那叫个冷,风一阵阵的,有帽子的都戴上了帽子,没帽子的就可怜的借别人挡挡风,然后背着风口把头深深的埋着,除了风声和说话声,听到最多的也就是吸鼻涕声了。“哈哈,我挖到了!”“我也挖到了!”......十几分钟下来,孩子们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收获,大大小小的,大的不过如阿强的那样——半个手掌,小的就可怜了——也就跟个拇指差不多。我没收获,但我想吃我们努力而来的红薯,于是我提议“要不我们做红薯窑吧?”“好啊,好啊!”再冷的天也比不上此刻孩子们想要一展身手的热情。
大家就地拿来石块,一块块交错的摞起,搭起一个小小的空间,留了一个小口,然后把红薯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生怕谁手一重就把脆弱的红薯窑弄塌。不知阿强又从哪个大人手里弄来了火机,“哒”一下,小小的火苗在寒风中七摇八舞,一下小一下大,正担心火被吹灭时,火机里的油又将火蹭蹭燃起,悬着的心才放下。他找来一根枯树枝,小心的把火引到上面。风大起来就没停过,我们剩下的人就围成一圈包着他,微弱的火苗就在我们的保护下坚强的“昏过去又活过来”。靠近火的孩子话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呼出的气流一大就把火给灭了,于是扭过头轻轻的对外围孩子说:“快去多找点枯树枝。”外围的孩子们找来枯草,枯叶,纷纷来救济养活这株宝贝似的火苗,在红薯窑的周围围成了一圈的火,最后不知是谁可能担心这样烤不熟,索性把一株燃着的枯树叶扔进了窑里,一个不小心把窑碰倒了,红薯就都埋在石块下了。“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指责,但谁也没办法去再弄起来,只能傻愣愣的等着。
“看,我找到了敌敌畏!”我一脸惊讶,敌敌畏不是毒药吗?记得电视里的人自杀的时候不都是喝这个吗?“这是毒药!”我惊恐的叫着,疑惑的看着阿强手里所谓的敌敌畏——敌敌畏怎么蓝色的?怎么跟塑料胶条一样一掰就断?难道不是喝的吗?阿强见我扭成一团的脸,平静的说:“这就是敌敌畏啊,我们家烧菜还用它引火。”天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敌敌畏还有还有不同种类的,而且还能烧火做饭!阿强把敌敌畏扔进火里,火似乎真的更旺了。大家又开始纷纷找起敌敌畏来。
火光明明暗暗,围成一圈的孩子们脸上被火照得通红,借着点点温度温暖早已冻僵的小手。烧了不知有多久,火渐渐小了,灭了,没耐性跑去玩的孩子也都又聚在一块了。阿强用棍子把石块掀起,把灰撩开,风一吹,铺的满脸灰烟。我们拿起几个已经发黑的红薯,烫得让红薯在左右手之间来回跳。轻轻掰开一个小口,还没看清里面白白的肉,一股股白烟就冒出来,一阵淡甜又苦涩的香气充溢在鼻尖,风一吹,飘到不知有多远,反正飘进了心里,填满了喜悦。舌头小心试着温度,牙齿浅浅咬下一个小坑,绵绵软软的在嘴里化开,舍不得咽下,含在嘴里,细细品着,就同闻到的一样,淡淡的好像没了味,但总觉得是甜,不知是自己唾液里的甜,还是心底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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