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2017年8月1日,我乘坐的飞机达到泗水上空的时候,我透过窗看着灿烂阳光下的城市。那时候的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外派教师,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会遇见什么,当时的心情充满着憧憬与期待,也伴随着紧张与不安。
转眼间,我已经在爪哇岛东部这片丰饶而美丽的土地上生活了一年,时间正如书页,书写了一个个温柔而美好的瞬间。
8月2号到校,进班,承担了六年级C、D班的汉语、口语、听力和写作等课程的教学工作。经过紧锣密鼓的备课、听课,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迎来了我在印尼教汉语的第一节课,教学对象是十一二岁的小学生,二十三双眼睛里都是光——求知热情的光芒。自我介绍后我用流畅、优美的课文朗读吸引住了学生的注意,后面的讲练环节更是渐入佳境。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华文部余雁娟主任推门进来,面带微笑站着听课,这让我着实又紧张起来。60分钟竟然很快地过去了,不觉得漫长,相反地还有几分满足的快乐。课后,余主任对我说:“你的语速很好,能hold住学生。我还担心这些学生会欺生呢?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如果说余主任的话语只是打消了我的疑虑,安抚了我的不安,那么教学总监彭泽翔老师的谆谆教诲更给了我启发与引导。彭老师在第一次教研会议上对我们中文老师提出要求和希望,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一个资深汉语教师的情怀和一个汉语教学专家的风范。
九月二十七日,离泗水市区两小时车程的UTC训练基地,六年级的十七名老师和九十四个孩子们在这里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拓展训练。达到的当天晚上开始了团队建设活动,孩子们分成八个组,手腕上系上了不同颜色的绸带,由各组的教练带领着开展小组活动。尽管语言不通,笑靥如花的小伙伴,爱心爆棚的新中老师,和善温柔的教练团队,简朴舒适的木屋旅舍,还加上露台外沉寂矗立的睡眠火山和早上无意闯入房间的那只通体碧绿的小蜥蜴,让我和同行的另一位老师充分领略到了教育的多元面貌。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与温暖与感动不期而遇!
坐在巴尤师傅的校车上,我可以带上耳机听歌,也可以加入到那些天马行空的闲谈,优哉游哉!
快步走进校门,着装整齐、帅气威武的保安大哥微笑满脸,对我说:“早上好!”,我弯腰点头,向他问好:selamat pagi!
进出电梯,有同事友善谦和的汉语问候:老师好。行走楼道,有工人周到细致的汉语提醒:请小心。更有他们为我这个初学者用别扭的“terima kasih”而伸出的大拇指。
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张张童稚的笑脸,接触到他们可爱的思维方式和层出不穷的各种询问,还有他们大大的拥抱和甜腻的呢喃。
去食堂吃午饭是一种惊喜,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炸鸡配米饭,可以喝到黄澄澄的牛肉汤,吃饭时能听到篮球场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偶尔还有一双小手递过来饭盒,请我帮他打开。
下午放学时骤至的大雨荡涤了一天的暑热,清凉的风儿入怀,更摇动了那一树树椰风,一簇簇艳黄。
墙上的日历已翩然翻至2017年底。这异国的天空下,依然是艳阳高照的万里晴好,依然是呼哧呼哧释放冷气的空调轰鸣,依然是一场场骤雨肆意挥洒。而那千里之外的故乡,定然是霜冷长天,万物萧然,定然是菊犹傲立,梅花初绽,还有那只卧在炉前光影里的小花猫,定然会梦见我给它送上一碗肉粒拌饭。不禁概叹:能够拥有奔波忙碌的能力,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能够决然离开偏安一隅的生活舒适区,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也许我有过抱怨,抱怨这里水质不好,阳光太毒,公共交通不发达,食物不合我的中国胃……然而呆久了你又会发觉她的好她的温柔无限:清晨清真寺的祷告声随着晨晖响起,碧波荡漾的大海似乎藏着好多秘密,还有服务员、收银员、保安以及司机良好的服务态度让你相信人性本善。正当我概叹生活如此平静美好之时,一声爆炸,让我清醒地看到了这个世界是美丽和脆弱并存的。
2018年5月13日,母亲节。在印尼第二大城市,历来被认为最安全城市之一的泗水市发生了一次自杀式爆炸袭击。而爆炸地点的那所基督教教堂离我所在的学校只有五公里。5月14日,泗水警察总局遭遇炸弹袭击,安全形势极不稳定,恐怖气氛逐渐升温。中午十二点,小学部校长宣布学校放假一周。5月21日,警报解除,学校复课。
惊心动魄的九天,也是倍感温暖的九天。学校领导冷静应对,措施到位,关怀备至。紧急会议上,白发苍苍的陈校长给我们讲述了印尼华人的奋斗史。当陈校长以“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作为开场白的时候,我不觉泪湿眼眶,他还告诉我们在抗日战争中做出了贡献的南洋机工队里就有新中校友,在座老师为之动容。陈校长言辞恳切,句句暖心,让老师们再一次看到了海外华人对祖籍国的赤子之心。
困守宿舍时,学校基金会的何主席百忙之中打电话询问中国老师的进餐问题,并亲自把可口的鸭饭送到宿舍,与我们共进晚餐,全然不顾形势的严峻和自身的安危。我们都觉得是在和自己的父辈一同吃饭,没有贫富差距,没有年龄界限;有的只是会心的微笑,暖心的话语。可爱的何主席,可敬的何主席!让我们身在异国他乡,并不感到孤独无助,更让我们体会到一位长者的根植于内心的善良和爱国情怀。
……
每一段日子都弥足珍贵,每一刻都有最美的遇见。初见时正如在婆罗浮屠附近看日出,凌晨四点起身,历时两小时的攀爬和等待,只为了那一刻冲破天际的艳光四射。再见时就像在院子里散步,一朵鸡蛋花从枝叶间飘下,落在我的脚边,低头凝望时,发现明黄的花瓣、馥郁的香气是她和你打招呼的独特方式。回望时你会伸出右手,遮挡耀眼的阳光,只为触摸到天空的力量。
太多太美的遇见似乎一时无法言尽,那我能为这世界做点什么?我想,那就是静下心来,完成眼前的每件工作,用心感受每天的生活,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友善地对待身边的人,感恩这每一个黎明和黄昏的无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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