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特别喜欢雪莱的一句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曾把它当作座右铭，牢牢地镌刻在心底，每一次垂头丧气或是失意气馁的时候，都沉到心底去翻找我的灵丹妙药。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春天，我亦不是真的讨厌冬天。
三月起气温回暖，大街小巷的花朵儿次第开放。曾幻想着满城花开，我春风得意地对着镜头笑，可是我的脸胖得塞不下镜头，也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
一到三月我就情不自禁地感伤和忧郁，时不时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坐在高三的教室里奋笔疾书，依然在一模里光荣地考了全班倒数第三。那时候，再美的春光都是昏暗的，我不配拥有人世间的一切美好。我哭着跟我妈说我智商有问题，跟班主任说我好想退学。
一年后又是春天，我行走在我最喜欢的城市里，走到我在小说里描写过的樱花盛开的地方。
那年夏天，我在小说里写：“南京城的樱花开了，放眼望去，满目粉白。我站在这座古城的一隅，三五行人的脚步很缓，花瓣随着风一点点飞扬起来，静谧无声地落入行人的镜头里，以及我微微张开的掌心。”
那时我从未亲眼目睹过樱花盛开的绝美场景，只是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翻到了鸡鸣寺的春报，就心生向往。
一年后当我真正置身于南京城，满心欢喜地在春天的伊始就奔向鸡鸣寺时，才发现那篇报道有意P掉了人山人海，以及，除了一树早开的花儿，其他的仍在冬眠。所有人都围着那一棵花树拍照，它的花瓣细腻雪白，开得孤傲绝美，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当时我就想，张爱玲的一句“出名当趁早”原来不止惊醒了梦中人，用在自然界也是一样的。那些最早出现在世人视线里的，未必最为惊艳，却一定最受关注。可惜我已经老了。
一周后莫名失业，临行前不忘从十八楼的落地窗俯瞰一下芸芸众生，拍两张照片，以备深夜发矫情段子使用。可是我后来什么都没说。那个当初亲切热情，摸着我的头说：“晓璇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小姐姐终是抵不过主管的冰冷言语，低着头跟我说：“那你先回去吧。”
然后我拿起包旁若无人地走了，内心毫无波澜。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工作做得不好，只是公司需求有变，而我不肯妥协。但从十八楼空降到负一楼的时候，还是有些失意，我一大早公交转地铁颠簸一个小时过来，就这样被打发走了啊。
不想就那样狼狈地回学校，约柴柴出来吃麦当劳。后来她接我去看了电影，虽然我们一路狂奔，还是错过了开场，就像去年十月份一样。
同行的还有她的高中同学，他们先前有约，但在我给柴柴发去信息的时候，她还是一口就答应了我。她和我说：“那人脾气还挺好的，我原来想要是他不带你，我就跟他决裂，然后和你去吃麦当劳。”
那时我突然就觉得，失业也不算太坏，三月也可以是个很美好的月份。
这些天一直在反思，总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好。比如说四级没上六，比如视听课上好多次都听不全录音内容，比如写不出满意的文字，再比如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内心魔障，坦然地做自己...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悲伤失意来不及逆流成河，在冬天结成冰面，结实地冻住了我的心。我自知不是一个春天的回暖就可以使它们融化。
那就换一个座右铭吧，比如木心说的：“我习于冷，志于成冰”。
直面内心的恐惧，接受现实的所有无奈，不再对春天抱有任何幻想，只专心在冰雪中踩踏出更远的远方。
2017.3.12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