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念着或哼着《从前慢》;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怀念着那份“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时光。同样的,我亦不知道,“快”时代的我们,能否烹茶小坐,读读木心。高中的时候,偶尔看到日本诗人小林一茶写的一句俳句:“不要打哪,苍蝇在搓他的手,搓他的脚呢。”当时的我对此无感,觉得此类文体无甚出彩之处。几年后,在大学图书馆里,翻看木心先生的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这句俳句一下又从记忆中漫了出来。旧时记忆,现时感悟,两相交织,我顿悟。《云雀叫了一整天》里面有一首诗叫做《爪哇国》,全诗如下:
从前的人真有趣
他们要形容荒唐
便说“一错错到了爪哇国”
他们以为爪哇是最远的了
你想明朝人有多可爱
在我眼里,这是一首很有趣的诗,上文中的俳句亦如。它们都很单纯,单纯的可爱,单纯的简单,单纯的不像一个久经人事的人所能写出的句子。试想,当你吃饭,工作或者休憩时,你会对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持以什么态度?别人我不知,但就我的性情,必除之而后快。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是我欠缺的;却恰恰,是两位大师长存于心的优良品质。一个人知世故已经很难了,知世故却依旧赤诚如往昔,保留赤子之心,我不敢妄自揣测它的难度。大多数人,以世俗的功成名就为限度,追逐或炫耀着他们所谓的成功(改自木心先生的诗《安息吧,仇敌们》)。可是,最值得纪念的,应该如木心先生在《梦中赛马》里写的那样:
阴霾长街,
小食铺
几个难友用一只酒碗轮流喝
那种斯文,
那种顾盼自雄
屡败、屡战,
前途茫茫光明。
就如大多数成名或失败的人以后的回忆一样,人最开心的时候,不是功成名就,而是鲜衣怒马,逐梦天涯。木心先生实现了世俗眼中的成功,同时也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成功。又或者说,他实现了自我的成功,却也在不经意间,实现了世俗的成功。正如朱光潜先生而言:“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业。”木心先生逃脱出了现实的牢笼,做学问,做艺术都怀着“无所为而为”的心境,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自然能够赤子其人,纯真其文了。以诗逆志,以诗养情。希望我们,在这个时代,静下来,捧读木心,同他坐在吱吱呀呀的帆船上,驶进童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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